牛掰列传系列: 无所不用其极而又笃信宗教的达伦福

2017-10-02 22:47:12 作者:雷文

达伦福是个到死都没有任何悔意的人。相比于他所干下的那些事,这让人有点想不通。不过也不是特别想不通,某些人和某些地方、某些国家发生的事情,往往不是一般人所能想通的,而这种奇妙也正是笔者乐于再现的。

达伦福生于雅阑州一个很小的城市——迩波市劳里湾镇。他的父亲是个货郎,也有人说是个乞丐,总之强迫他母亲与自己有过短暂的交集后就失踪了。他的两个弟弟出生的情况与此也差不多,而这位受辱的可怜的母亲在大儿子刚刚十二岁时也死于疾病。达伦福弟兄三个很早就成了孤儿。

达伦福没上几天学,从小就在镇上给人干活糊口。他二十来岁就结了婚,妻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结婚不久生了个儿子。但达伦福对妻子和儿子没有任何感情,大约十年后他到了雅阑州首府雅阑市,就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没有回去看望过她或儿子。

一如镇上的许多人,达伦福的岳父对他也是另眼相看,拒绝女婿和他们住在一起。达伦福和妻子、刚出生的儿子一度住在镇头的一间废弃的破房子里。

达伦福很早就显示出了某种混迹社会的巧妙本领。他和兄弟打工或做小贩赚到一点钱,就拉镇商业银行的信贷员、警务所的警员吃饭喝酒,喝的酒都是特意从雅阑市购买的。这个偏远小镇上的男人——正如俗话所说的——见了酒比见了爹妈还亲,所以那些人不可能抵挡住达伦福的诱惑。

“你总是得和两类人走近一点,管钱的和掌权的。你想挣钱怎么能和管钱的人生分?你想赚大钱怎么能离得了掌权的?”据说这是达伦福还是年轻小伙时说过的话,让听到的人印象深刻。

在他二十五岁时他利用攒下的钱和贷款买了一辆二手卡车,到迩波河贩运河沙。

不像后来政府对挖河沙治理得非常严格,当时这种事在迩波河畔发展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条河的河沙资源特别丰富,也被挖沙者糟蹋得千疮百孔。

达伦福他们卖了不到一周的沙,就有一个名叫多木罗、外号叫“秃头癞子”的人找到他们,后者带了一群人,要不是他们跑得快,准被那些人用铁铲子拍死。他们的那辆卡车再被找到时已经烧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多木罗干了此事之后,满以为被赶走的杂种们会像往常一样躲避地狱一般躲避自己。谁知道,他只在公开场合晃荡了一个月左右就失踪了。几天后被发现,已经变成河下游捞起来的一具肿胀的尸体,经鉴定胃里充塞了很多沙子,或许这是生前被人逼迫着吃的。

这被后来公诉方认定为达伦福的第一起命案,迩波市的某些警员也被倒查责任。但当时达伦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警方采信劳里湾镇警察的说法认定多木罗死于酒后溺水,不予立案。

达伦福和他的两个兄弟组织了一批人,都是方圆百里内的惯于惹是生非、横行不法的主儿,沿着迩波河打打杀杀,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场冲突,导致十人以上残疾,疑似还有数人失踪。这在那个笼罩着浓重诡谲烟雾、看不到底的荒野丛林几乎不算什么事儿。

然后整个迩波河流域的河沙就全归达伦福经营了。他就这么一干五年。

五年后,达伦福来到雅阑市,成立了福熙房地产公司。当时,河沙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达伦福从中捕捉到了房地产市场的某种趋势,不能不说他的商业嗅觉十分敏锐,那时正是整个国家房地产旺盛期的开端。

达伦福在雅阑市开发了不少地产和物业,包括好几幢出租店面的商厦。他是个不知道满足的人——这一点体现在达伦福的整个人生中,他总在不断扩张、急剧扩张他的事业,好像上瘾了一般。其实这种对金钱、物质、商业如痴如醉的迷恋和扩展能从这个国家的很多成功人士身上看到,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已经非常富有,但却像总是处于饥渴中,永不餍足,仿佛一刻不找到下一个奋斗目标就会前功尽弃、就会焦渴而死似的。

但是达伦福比其他人更入魔,如果你不知道他的事情,你或许就不会知道“不择手段”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那是达伦福来到雅阑市的第二年。有一天他出现在乌阑塔商场老板唐奇莱办公室里。这个乌阑塔商场一度是雅阑市最红火的,也是个老牌商场。

当时,达伦福已经改变了他在迩波市时那种衣冠不整、粗野不羁的形象,他穿着得体的深灰色西服,扎着领带,腰间的皮带、皮鞋和墨镜都是十分讲究的,据说价格高到不可思议。他一直保持这种装饰,甚至后来在许多高官面前也不摘下墨镜。

达伦福找到乌阑塔商场的老板,只为告诉他一句话:“把你的商场让给我。”

那位唐奇莱想必从未曾听到过如此无礼的话、见过这么无礼的家伙,当即明确拒绝了达伦福。过了几天,唐奇莱先生又请达伦福到一处茶社喝茶,他对达伦福非常客气,不过作陪的除了另几家商场的老板,还有几位看上去不是善茬的“道上”的人。他们没有谈论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只是喝着茶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达伦福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过过了半个来月,就发生了后来被公诉机构提出的达伦福的第二场命案。命案的发生地就在乌阑塔商场附近的街上。临近傍晚,唐奇莱将要上车的时候,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个枪手,朝着唐奇莱开了三枪,距离很近都准确打在致命部位。

这个案子警方追查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下文。达伦福没有拿到乌阑塔商场,但不久雅阑市的其他好几家商场都转让给了达伦福,转让的价格很低。那些商场重新装修开业,挂上了福熙集团的牌子,市长和其他雅阑市的要人都参加了剪彩仪式,当然他们还频频出现在达伦福那些房产工地的奠基仪式上。

达伦福推进他的房地产项目的过程中,还造成了他前岳父的死亡,但这件事直至他被审判也没有查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是他下的手。当时他有一个建设项目选在了老家劳里湾镇,当地非常欣赏这一改造计划,无不提供便利和配合。拆迁的赔偿标准比较低,福熙集团当地的项目公司组织了一批武装分子,日夜对那些阻挠拆迁的人进行骚扰和侵袭,并得到了当地警方的协助。

达伦福的前岳父古约亚,是个脾气古怪十分强硬的人,加之可能自以为曾经当过达伦福的岳父,就坚守自己家的房屋不出去,却被那些人拉出去毫不客气地打了一顿。

次日清晨,人们看到古约亚老头吊在镇头的一颗大皂荚树上,活像一只晃晃荡荡、巨大的、奇怪的皂荚。

镇里的人普遍怀疑古约亚死于他杀,“那棵大树即便年轻人也不容易爬上去”。但警方却取证认为老头上山采草药爬山腿脚很敏捷,完全可以爬到树上。镇里人对此并不认可,所以当地至今都流传着“达伦福杀了他岳父”的说法。

达伦福扩展生意的脚步一刻也不停。

雅阑州和相邻的明贝阁州水资源丰富,而经济的快速增长对电力的需求与日俱增。三年之内,达伦福收购了两家经营状况良好的国有水电站。当时恰逢国有企业改制的热潮,这两座水电站都被光明正大以改制的名义由达伦福绝对控股,不久他又用低价把其余所有股份全部购进。

他还新建了三家水电站。在建站过程中淹没了一个村子,村民只得到了很少赔偿,也没有解决安置地,四处告状。这时发生了公诉方诉达伦福的第三起命案,一个上访的农民被人绑架,殴打致死,有证据显示正是达伦福授权随便处置上访者杀一儆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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