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白云千载空悠悠

2019-02-07 20:21:41

传奇

顾若兮服下厌言的金丹后就痊愈了,她的心中,同样是忐忑万分。

厌言松了口气,更觉师父对他恩重于山,救他两条性命。但他现在,只想赶往顾府,与若兮只谋一面也好。

顾家老爷偶尔也会来梨园听戏,旁边就坐着顾若兮。往往这时厌言唱得格外卖力,他知道,除了师父,又有一个人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此次怕是要丢了性命,还未曾与若兮谋面,幸而给她写了封信。我认命了,不虚此生,但仍对不起师父,师父的恩情,只有下辈子来还了。

厌言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却唱功了得,有了第一次上台面的机会。一首结束,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

他呆呆地看着若兮,有些欣喜,更有些惆怅。

几个术士穷追不舍,厌言明白,此番是凶多极少,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用妖力击退了两名术士。“哟,还是个化为人形的蛇妖,体内必有金丹,追!”

从抚养厌言的第一天起,师父就告诫他不可对人间女子动情,否则性命难保。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便对师父起誓,会永远服从师父的命令。

十年前,洪波桥下,一只白蛇终于突破百年修为,有了幻化人形的能力。它对人世间充满了好奇,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

第二天,师父决定搬走戏班子,厌言和若兮匆匆告别后就离开了京城。

还是若兮注意到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接着就是欣喜若狂。

一日,厌言独自在河边吊嗓子,但被一阵笑声扰乱,“谁?“从林子里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正是那顾家大小姐。”戏子,我叫顾若兮,还记得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厌言心里五味杂陈,霎时却想起了师父给他的锦囊。逃命中打开一看,竟是一枚金丹。

厌言将金丹扔到身后,用尽最后一丝内力遁形。果然,术士们停止了追赶,身后没了声音。

厌言知道,师父不允他动情,更何况是个豪门小姐,只好让自己忘掉她的面容。

厌言先前在信中就坦言了自己的身份,拨浪鼓中置有他的金丹。从和顾若兮第一次相见,他就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他明白失去金丹意味着妖力减半并且不得再修炼,但是他却一定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最爱的人。

“唉,想当年,我也是个天赋异禀的捉妖术士,专捉谋财害命的坏妖。年轻时和一个村里的姑娘有了感情,我们都无父无母,便在天地见证下做了夫妻。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和你一样,也是蛇妖。我从未在乎这点,只想和她终老。可没想到,终究是被其他术士知道了,便要取她金丹。几个畜生把我灌醉,趁机杀了她。我恨我自己啊!那日我手刃了他们,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只蛇妖和术士,正是厌言和他的师父。

相见无言,若兮的脸上却泛起红晕。还是厌言打破了沉默,”若兮,师父说,梨园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想搬出京城,另谋他处。我……我也得跟师父一同去了。“厌言拿出一只精美的拨浪鼓,”这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玩意儿,现在送给你。是时候说再见了。“

两人成为了好朋友,若兮会每天早上来看厌言吊嗓子,也会拉着他去街上瞎逛。厌言很少走出过梨园,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和商铺,他有种迷离的感觉。

十年的光景,师父也老了,放下斩妖剑,做了个戏台的老板。

它本以为修成了正果,可以做一个人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没习惯用双腿走路时,就被捉妖术士盯上了。

“回师父,我在阴暗潮湿的桥洞里待了百年,每天除了修炼,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偷地观察人类。他们可以跑可以跳,脸上能挂着喜、怒、哀、乐,甚至还能骑在马背上。无聊久了,也会向往新奇的生活吧。”

糟了,以寡敌众,毫无胜算,只能跑。厌言毫不犹豫,冲出了王府。

若兮一定是被他下了毒!

正当术士们准备下手取丹之时,数道剑芒掠过,顷刻间数人暴毙。“这帮畜生,真是被钱冲昏了头,忘了捉妖术士的本分。”

若兮皱了皱眉头,“厌言?可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到这儿来玩,有意见啊?我爹就我一个女儿,府里又没人陪我玩,只好到处溜达了。我不管,你要陪我玩。”

厌言没再说话,收起颤抖的手,终是离开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春去秋来,厌言已成了梨园的大角儿,而若兮,也快到了嫁娶的年龄。

“哈哈哈,罢了罢了,你去吧。”顾老爷摆了摆手,此事作罢。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这世间多的是两条腿的恶魔。我爱你,与你的身份无关。“

“来者何人!”几名王家供养的捉妖术士现了真身。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顾若兮就染上了疟疾,一病不起,京城大药堂的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顾家老爷也一夜白了头。

在顾家丢了颜面,王家少爷撂下狠话,”行,你给我等着。”

尘世莽莽,来往匆忙,只为一人舞。

顾家,京城几大家族之一,财力雄厚,与皇室颇有些关系。戏曲流行的年代,除了有像梨园这种百姓戏台,自然也有大家族中自己的戏班子。戏班子名角儿越多,家族就越有面子。

顾老爷带着几分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小子,我看你小小年纪,有这等唱戏天赋。与其在这个平平之地为生计奔波,不如去顾家戏班,我把你捧成一代名角儿,可否赏脸?”

就在厌言离开京城几日后,另一大家族王府就派人来说媒了,原来是王府的一个少爷看上了顾家小姐若兮。两家本门当户对,顾若兮却婉拒了,她还在等一个人。

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一败涂地。

剑气的主人是个中年人,一字剑眉,英气逼人。他看了看蛇妖,无奈地说:“可怜小小蛇妖,涉世未深,被人围攻,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顾若兮从读完信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与厌言这只妖定终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见了太多,人性,比妖可怕得太多太多。

这个王少爷仍不死心,亲自拿着一堆聘礼来了顾家,却被若兮赶了出去,聘礼都被扔在了街上。顾老爷对自己的女儿毫无办法,只好送客。

若兮看着厌言,泪眼婆娑,“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这次,可以不要走了吗。”

他是个毒师,一个为天下所不齿的阴暗职业。毒师无不例外,心狠手辣。

“啊?那个,我是厌言,顾家小姐怎么跑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师父……”厌言从未知道自己的师父有这段故事。

写下一封信,托人转交给顾若兮后,厌言径直走向王府……

“谁?”厌言不解。

师父笑了,“果然和她一样呢。”

“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妖,人妖殊途,怎敢……”厌言虽对若兮颇有深情,却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在人面前,他甚至有些自卑。

“厌先生,顾老爷有请”,厌言一下台就被几个顾家仆人围住。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也笑着答应了。

他沉默了,一夜无眠,却也释然了。

厌言大呼不好,却还是被暗器所伤,内力溃散,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术士们更加兴奋了,全力追赶。

厌言将若兮拥入怀中,他知道,百年修为不及人间一遇,这一世,爱上人间四月花,他不后悔。

幻化为人形,可终究是妖么?

“可…可是”,若兮拉着厌言的袖口就跑,他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从离开的第一天开始,厌言就茶饭不思,日益消瘦,连唱戏都没了精气神。师父看在眼里,默然不语。

幻化人形的蛇妖与术士殊死搏斗,百年修为尚不浅,却四面楚歌,拼个鱼死网破仍被制伏。遍体鳞伤的它长叹一声,造化弄人。

远远就瞧见顾若兮坐在庭院中,手里摆弄着那只拨浪鼓,此时见此景,厌言竟有些不敢上前。

古人好音乐,喜欢在劳动中咏以歌舞,于是有了戏曲的产生。有了戏曲就必定有戏台,这是一个名叫梨园的戏台,厌言,是个初登戏台的角儿。

厌言将头别过去,若兮的眼眶红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你要走了,不怨你,但我会一直等着你,就在这里。“若兮将那只拨浪鼓紧紧攥在手中,泪珠却淌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若兮在一起的。毕竟,他是妖。

来到阔别许久的京城,厌言没有丝毫犹豫,直奔顾府。可只见顾府大门紧闭,正当厌言思考如何进去时,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他明白了,眼神里迸发出无尽的杀意。

厌言有些错愕,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竟一病不起。突然间,他嗅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毒气,从顾府飘出,直到王府上空。

百年蛇妖可成金丹,乃妖气幻化凝练而成,金丹可治疟疾,且一服即愈。因百年蛇妖难觅,故价值极高,一些贪财好利的术士们不惜铤而走险,寻觅蛇妖。

厌言也偷偷地带着若兮去梨园后台,看其他戏子们化妆,给她讲师兄弟们的趣事儿。

良久,师父终于开口:“厌言,当初为何选择化为人形?”

“这里就是她的葬生之地啊。当初我救你,正是因为你和她一样;告诫你不要对凡间女子动情,也是想你勿重蹈覆辙,误了性命。可是,爱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呢,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赠你一锦囊,不到必要时不要打开。你去吧,莫后悔便是。“

厌言收下锦囊,眼里噙满泪水。回去后,厌言在师父窗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在一个萧瑟的清晨,独自去了京城。

这一切,被坐席中央的顾家老爷尽收眼底。

”顾小姐这疟疾,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老者对着看门的伙计说。

这一瞥让他瞬间失了神,却不敢再多看一眼。

厌言向师父坦言,师父没有责怪他,而是说:“你是妖,这点她可曾知道?她是顾府大小姐,你拿什么娶她?戏子可终究是权贵的玩物啊。就算你入赘顾府,捉妖术士横行,你能保证活命?自己想想吧。”

因为自己本就是毒物,厌言很容易就察觉到浓郁的毒气,其中必有蹊跷。

“顾老爷,您的心意小生我领了,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把我拉扯大,这梨园便是我的家,怕是不会离开这里了。”厌言连忙作揖,恐言语有失。

两人相约在河边见面,亦如初见般,若兮依旧笑靥如花。脸上妆容更见成熟了,而厌言的容颜丝毫未变,一如往日翩翩少年,却写满惆怅。

他明白了,师父将师娘死后的金丹交给了他,他得救了。

再次去往顾府,顾府大门已敞开,厌言向看门人打探一番,就知道若兮已痊愈。把自己假扮成看病大夫,进入了顾府。

他悄然进入王府,走到毒气源头的房间,透过窗纸可以看到,王府少爷正将一只毒蝎扔进炉中。厌言直到,这绝不是普通的蝎子,妖气涌动,定是有十年修为的蝎子精。

数月后,师父让厌言跟着他去一个地方,厌言不解,空洞的眼神却有了些光彩。足足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了目的地。此时已是冬日,飘着鹅毛大雪,师父背手而立,站在这处山脚下。厌言虽有百般疑惑,也一言不发。

厌言道了谢正要走,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抬头一看,在顾老爷身旁,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眉眼带笑,红唇微启,肤如凝脂。

厌言拔出一把袖剑,以妖力运剑,“破”,随着一声低吼,短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王家少爷的后颈,王少爷刹那间就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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