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江澄又呢喃，他睡得有些不安稳，带着些粗重的喘气之声。
韩夏正掀开被子替他擦着脚心的肌肤，顺着朝上撩起裤子擦了擦他的腿，听到他的声音，以为在叫自己，于是放下手帕，凑上前去。
因着受伤的缘故，江澄还没醒，韩夏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伸手摸了摸江澄的额头。
阿珺又僵着脖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纸笔又看了一眼韩夏，有些阴森的眼神淡了下去，换上了一种空洞的漠然。
江澄摇头：“没事，你继续。”
阿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笔，又看了一眼方才自己坐着的垫子，一手抓住了垫子，一手抓住的案几的边缘。
说着轻轻挣开江澄的手，将其放回原位，不容置疑地将他的衣领拉开，露出半边的肩膀。
“那时我只要见到修鬼道之人，都是不论三七二十一，直接杀了了事，虽是事出有因，如今想来，却也是造下了许多孽障，今日受点皮肉伤，也算是自食其果。”最后那一句，有些自嘲。
她将东西清理了一下，放回原处，又看到一旁的纱布，拿了过来，准备替他包扎。
回房关上门，她就看到那个镜子躺在案几上，镜面朝上，明显是她自己找到了出镜世界的法门，偷偷跑了出来。
韩夏叹了口气，拿出针线，刚想抬手扎下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韩夏拍拍她的肩：“乖，听话，我会好好帮你的，在此之前就乖乖待在镜子里，别出来。”
韩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用普通的针线缝过衣服...缝的也不好。”
将针扎进皮肉的时候，韩夏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地，她全程注意着江澄的面色，却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可是微微痉挛颤抖的身躯和攥紧的拳头显示着他正有些煎熬地承受着疼痛。
“过来，缝针会吗？”
“后面柜子里第二排的抽屉里有缝伤口用的针线，还有伤药，你去拿过来。”他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江澄走的很稳，若不是凑近了看，在他紫色衣袍之上的血迹在夜色之中甚至有些不太明显，也就没有人看出来他受了伤。
江澄全程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韩夏瞪了他一眼，一边帮他帮着纱布，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受的伤。”
韩夏看着手上的弯钩一样的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先将药粉轻轻洒在了伤口的表层，感觉到江澄发出了一阵压抑的闷哼之声，抬头撇了一眼，看到了他因为疼痛而不自觉攥紧的另一只手。
江澄道：“放心，那些被派出来的人全都死了，我受伤的消息记得不要外传。”
江澄白着一张脸，面上全是倦色，韩夏将手上的纱布绑好，拢上衣服，将他放平躺好，听着他说道：“当年魏无羡死后，我曾有一阵的极其痛恨修鬼道之人，那时因着魏无羡成功的先例，许多人跟着一起修，出现了许多修鬼道之人。”
刚端着盆跨出房门，就瞬间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来。
江澄看着她认真的面孔，苍白的面色上也带了些笑意。
江澄摆了摆手：“没事，就像缝衣服那样，过来缝两针。”
她捧着手上的东西不知所措，只能求助性地看向江澄。
随后她转身，将手中的针放在一旁滚烫的开水之中浸了浸。此地没有酒精，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消一消毒，至少降低点感染的风险。
韩夏心里微微一揪，却不禁疑惑道：“你这是剑伤，不似修鬼道之人的杰作。”
韩夏双眼有些泛红：“什么烫伤不烫伤的，你都流血流成这样了，不许乱动。”
不过手中汗津津，江澄的手心和被子里面都有些汗湿，想着这样怕伤口感染，准备出去换个水，替他擦拭一遍再替他换个药。
听着他的声音都有些虚弱，韩夏咬住嘴唇，强行地逼迫着自己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哽咽按了下去，已是夜深，江家内部的人大多都睡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门生看到了这边，但见着韩夏抱着江澄，一副暧昧的姿势，也都识趣地没凑上来。
......
江澄疲惫地闭上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道：“好，听你的。”
还好，烧退了，看来药效起作用了。
韩夏问：“那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呢？”
韩夏无语又无奈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心愿，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的，只是我现在有些要事，暂时不能听你讲....要不这样，我给你纸笔，你把你的故事和心愿写下来，你应该会写的吧？”她记得之前签名的字体还是很好看来着。
清晨，韩夏趴在江澄的床边醒来。
韩夏闻言，急忙点点头，放下湿帕子，听着江澄的指示找到了那些东西，拿了过来。
韩夏替他盖上被子，静静听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她走至床前，将水盆放在了一边，突然听见江澄道：“冒冒失失的，你的手烫伤了。”
见他有些撑不住，轻抚了他的脸颊一下，只觉得有些烫手，看来像是有些发烧的样子。
当最后一针缝完，韩夏的额角上都涌出了些汗水，不过总算是伤口止住了血。
韩夏扫了一眼因为太早而没什么人的院子，松了一口气，连忙捂住她的嘴，一手抱盆，一手将她拖拽到房间里去。
几乎是一瞬间，韩夏的眼眶就有些湿了，她将脸贴了上去，靠着他。
韩夏疑问：“怎么了？”
韩夏松了口气，连忙替她拿来纸笔，递给她，指了指镜子：“去那里面写，好不好，先前没嘱咐你是我不对，你就待在这镜子里不要出来，不要让这里的人看到你，好不好？”
见到她出来，阿珺终于开了口，双眼断断续续地道：“帮我.....杀了...”
端着水盆重新去打了一盆温水，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浸湿后帮他不停地擦着脸颊，手心和脚心的肌肤，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替他降温。
在肩胛之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还在朝外涌着，韩夏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更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伤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手帕在热水中浸湿，轻轻地避开伤口，替他将周边肌肤上的血迹擦干。
韩夏点头：“我不说，但你这段时间得好好养伤。”
默默地将他扶回房间，将他的外衣轻轻脱下，脱去鞋袜，又替他拿了两只枕头垫在床头，将他轻轻依靠在那上面。
“怎么了不舒服吗？”韩夏摸了摸他的脸，问道。
江澄并未睁眼，嘴中依旧喃喃着什么，韩夏将耳边凑上去听，却听到：“...阿娘...父亲还没回来，你别走......”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拭了拭额角的汗水。
“带着。”
最后，她将唇凑近他的耳边，轻轻道：“等着我...再等等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家。”
韩夏小的时候，曾经骑自行车跟着一帮小朋友瞎胡闹，没看下坡直接滚了下来，被路边的石子刮伤了腿。当时伤口虽不大，但却很深，到了医院需要缝针，怕的她哭天喊地，后来针扎上来的时候，比摔得那一下还要疼很多，因着伤口小就没打麻药，当时她哭喊惨叫之声响彻了整个医院，至今难忘。
韩夏将他安置好，连忙朝外走去，去厨房要了些热水来，端着盆急急忙忙地朝房内走去，临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差点将手中的盆打翻，滚烫的热水洒出来了一些，将她的手烫了一小片的红肿。
“是不是很痛？”韩夏轻声问。
阿珺被韩夏按着坐在席面上。一动不动，听到她问，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江澄冷笑：“没错，金家曾经那波想阻拦着阿凌上位的那帮老不死的，如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波当年在我手下逃脱的那一拨鬼道修士，妄图重创我这个做舅舅的，他们就能再将阿凌玩弄于鼓掌。”
韩夏禁声扶着他，知道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看了一眼门外三三两两的门生们，扶着他朝里面走去。
韩夏半边脸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安抚他道：“不怕...有我陪着你。”
说罢就拿起镜子准备将她重新收进去，却被阿珺一手拦下。
韩夏一惊：“你还有什么仇家？！”
他目光清明，靠在塌上，因着失血，嘴唇有些泛白。他眉头却皱了皱，盯着韩夏手背上的一片通红，抬起一那没受伤的一边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澄道：“没什么，不过是遇到几个旧日的仇怨罢了，已经解决了。”
江澄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或许是发烧的缘故，比起平时睡得有些不安，嘴里还呢喃着些什么。
所以她明白缝合伤口是很痛的，即使小心翼翼，但终究不能避免这种痛楚，只能尽量地加快速度。
蒙着面的阿珺就这么立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