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师傅江湖闯荡多年,从江南烟雨之镇终于到了西北,再往北就该出边关了,魏巍的高山被白雪覆盖,他裹了裹羊皮袄,喝了一口葫芦里的烈酒,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舔了一下。
“唉!”他说。
到西北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开心了,他说小时候离开宣龙城,这一别四十年,本想着背井离乡终能衣锦还乡,没想到现在一事无成,还只是个卖秘籍的小贩。
我不关心背包里的各种武功秘籍,我关心他刚舔完的那个物件,于是我说:“师父,来一口?”
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把我拒绝:“小孩子,这千年咸鱼有大用。”
我不过才十岁,尤其眼馋他怀里的咸鱼。武功秘籍是不好卖的,谁会相信路边的小摊的秘籍?我们少不得东讨一口,西要一口,要是讨来的饭咸了可以多喝水,还顶饥,要是淡了,他有咸鱼,我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因为被拒绝,我就对师父的业务考核心不在焉。
“你可记得有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
“如来神掌?”我说。
“是剑法。”
“天外飞仙?”
“错!是如来神剑!”
我不记得背包里有这本秘籍,于是我问:“师父,如来他老人家有用剑吗?”
师父发现了我的胡搅蛮缠,指着远处天际出现的一座城,对我道:“我打你吧?”
每到师父恼怒的时候他就会说这句话,他打人只打脑袋,真疼,不过他说这叫“打是亲,骂是爱。”
我也很敬重我亲爱的师父,可我不敢表现。
毕竟该过年了,宣龙城很热闹,进了宣龙城师父心情就好了,不停地给我讲他记忆中的见闻,他说宣龙城有个传说,有条龙就在城北的火山之中,每到过年龙会从山上喷火,所以宣龙城主每年都会发起“屠龙大会”,杀了龙,火山里的宝藏就分作三份,城主一份,城里每个人一份,屠龙者一份,每年这时候都会有大批的游客来此过年,只为看勇士屠龙。
宣龙城的传说如此精彩,让我羡慕不已,我问师傅:“有人成功了吗?”
师父摇摇头,惋惜的道:“没有。”
不过他接下来很高兴的说:“那里!”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块空地。
于是,我们开始摆摊卖武功秘籍了。
过年的时候总是很热闹的,城里的大姑娘和小姑娘都出来逛街了。街上的糖果,杂耍不断,有各种吃食,还有带刀的武林高手,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不过这些人都神色不安,不时地望向北方的天空。
北面的天空一望无际,那里有座被白雪覆盖的火山,不时地喷着火星。
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
“一年一度的灯火晚宴开始了。”师傅说:“灯火晚宴开始,飞龙就要喷火。”
可是我们的晚饭尚没有着落,因为没人对我们摊位的武功秘籍感兴趣。
我看着人山人海,提出了我的建议:“要不,咱们把摊收了,今晚去看飞龙喷火吧?”
师父说:“急什么,龙出来还要好久呢。”
“万一龙被杀了我们就看不到了。”
“哪有那么容易,火山又高又陡,从来没人上去过,即使上去也都被火喷死了。”
话是这么说,可师父还是收了摊,带我去看飞龙喷火。
这里人山人海,我个子又低,像是青蛙掉进了井里,眼看着火山口的火光越来越亮,青蛙却时不时的只能看见一线天,师父发现有个高台,向我指了指,我俩挤过人群,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高台。
这个高台有三尺见方,小是小了点儿,但能看见整个宣龙大街,宣龙大街各种二踢脚,火箭,一个接着一个,好不热闹,高处的风景这边最好,可也最冷,我忍不住:“阿嚏!”
师父看我一眼:“你鼻涕出来了。”
我翻遍了全身也没见一张纸,正寻思随便找一本武功秘籍撕一张,师父眼疾手快,手一伸从背后墙上揭下来一张纸递给我,我正擦鼻涕,只见几个黑衣人在人群中飞奔,随着黑衣人飞奔,整条街上都安静了。
黑衣人到了面前,鞠躬说:“屠龙勇士,城主有请。”
街上的人都开始欢呼:“终于不用抓阄了”。
我们懵懂着跟着黑衣人进了城主的城堡。
城堡的主人是个胖女人:“终于有人揭榜了,我原本担心今年又要抓阄。”
原来墙上那张纸是城主发的屠龙勇士招募榜文,要是没有人自告奋勇,就要城里开始抓阄。
师父显得很紧张,也难怪,谁让他揭榜来着。
“你去吧?”师傅说。
“我?不去!是你揭的榜。”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那可是为了给你擦鼻涕。”
“山太高,上不去。”
“我有办法。”
“我都感冒了。”
“我打你吧?”
城主看我们互相推脱,一跺脚:“要么去,要么关起来。”
“关几天?”我和师傅一起问。
“关到死。”
师父待我还是很好的,他跟城主要了一把剑,上面镶满了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然后又跟城主要了许多火箭,把我绑在火箭上。
师傅说:“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你可记得?”
“如来神剑?”
师父拍拍我的肩膀:“记得就好。”
“如来神剑怎么用啊?我只知道名字。”
“闭住眼举起宝剑就行了。”师傅说:“真舍不得你,我等你。”
他眼抹了一下眼睛。
我感动极了:“师父,我也舍不得你,要不咱俩换换吧。”
师父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件:“千年咸鱼,我都舍不得吃,每天只舔一遍,都不咸了,送给你。”
朝思暮想的咸鱼终于到手了,我忍不住舔了一口:“怎么还是咸的?”
“可能是汗,拜拜!”
师父说完点着了火,只听一声巨响,耳边的风呼啸而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师父,宝剑还没给我呢!”
眼见着离地面越来越高,师父慢慢成了黑点,只有宣龙大街在黑夜中像是一条蜿蜒的巨龙。
火山口越来越近,终于到了火山口上方,火箭也没了力气,开始往下掉落,我见里面的火又要喷涌而出,只能闭上眼睛,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山口的火光也越来越亮。
这时只听“啪!”一声巨响。
原来师父用的是二踢脚,不是火箭。
我被这声爆炸震的七荤八素,头下脚上的开始往下坠落,怀里的咸鱼。
完了,完了,我心如死灰。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十分温暖,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咳嗽。
“你是谁?”我问。
女子抬起头,跟我大小差不多,十分貌美。
“我是小龙女。”声音宛如天籁:“咳咳。”咳嗽像是银铃。
“小龙女?”我坐起来,发现这是个石室,屁股下是个很厚的草甸,怪不得没有摔伤。
“什么东西掉嘴里了,齁死了,害我都喷不出火。”
我十分惭愧,好心的问:“好吃吗?”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咸,你叫什么?”
我决定不把师父贴身放咸鱼的事情告诉他。
“你可以叫我杨过。”我想了想,杨过是大侠,冒充大侠于心不安,于是我又说:“叫我朱逢春也可以。”
小龙女拍了拍胸口,终于不咳了:“我叫你朱杨吧。”
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朱杨的”她说:“我渴了,我得下山找水喝。”
“咱能不加‘的’吗?”
她带着我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最后推开一扇门,我跟在她后面钻出来。
这是一条大街,街上人很多,但十分寂静,所有人都静默着,望向天空同一个方向,小龙女和我跟着他们看了半天,她问我:“他们在看什么呢?”
我发现了,这里其实就是宣龙城大街。
“有个屠龙大会,人们等着勇士杀龙归来。”
“那杀了吗?”她问。
我摇摇头。
“真可怜。”她说:“仰头那么久,脖子都该酸了。”
我觉得脖子酸了也活该。
人们都仰着头,只有我俩低着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找水喝,这宣龙城我也是刚来,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我凭着我多年闯荡的经验,最后在居民房后找到一口井,小龙女趴在井口,咕嘟,咕嘟喝起来,喝完了说:“谢谢你。”
我笑了笑:“没关系。”
小龙女喝完了水,终于不咳了,我觉得害她咳了这么久,十分对不住她,于是我说:“咱们去逛街吧?”
街上的人都在看火山呢,人虽然多,可都仰着头。
我俩十分开心,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转到城堡跟前。
“这是什么?”她问。
“别进去。”我说。
话刚落音,她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胖女人正在做着打盹,看见我们进来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道:“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