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伯哆嗦着手,更加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真的把他扶了起来,他先摸着自已的脸,坐在美食前,又伸出手看了半天,尝试去拿筷子,可手一直哆嗦怎么也抓不住。我用手拿过单饼,开始卷京酱肉丝,他一脸迫切地叫:多放点葱,多放点肉。我依言卷好,递给他,他拼命地往嘴里塞,几秒钟就干完了。
然后,不用我招呼了,他的手也能拿筷子了,风卷残云般地向其他的菜进攻,为了省事,他直接拎着肘子开啃,还用眼光示意我帮他盛汤,我取了一碗汤,在他噎的快翻白眼的时候,直接喂到他嘴里,他一边开心地打着嗝,一边更开心地说:“丫头,等大叔好了,我还烤鱼给你吃。”我连声称好,默默地看他继续大快朵颐。
快离开的时候,大伯抱着饱饱的肚子,笑眯眯地看着我:“丫头,算你有良心,我都饿了一个多月了,真是前心贴后心啊。”我拉着他的手,轻轻地帮他按摩:“明天想吃什么,我做好还给你带过来。”
大伯笑了:“丫头,真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真有。”我坚定无比地说。
“好,大伯过去报个厨师班,天天研究美食,到时给你做佛跳墙。不,大伯很笨,学得很慢,你可别去早了,至少得个一百年,不,几百年才能学会。”大伯开始不舍地抚摸我的头顶。
我别过头,因为,我流泪了。回过头,大伯睡着了,一脸笑意,他喃喃地说:“不用做一个饿死鬼了,真好。”
第二天清早,对面的牛英哭着敲开了我的门:我爸走了。我扶着哭泣的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英子说:”我爸竟然是带着一脸笑意走的,他咽气前一直在念叨你,一边念叨,一边笑。谢谢你,小梦,谢谢你这么多年帮我照顾我爸。我真后悔啊,如果不留学,不定居在外面,我爸就不会走这么早......”
牛大伯和是我的邻居,独自一个人居住多年,晚年生了一场大病,医生已经建议放弃治疗了,可从英国赶回来的女儿坚持不同意。前天,我又去看他大伯时,他已经枯瘦如柴了,嘴里还在无意识地砸吧着,我知道,昏迷一个多月的大伯饿了。资深吃货的他跟我说过,最怕做饿死鬼。
能够让牛大伯安心地走,我无比感谢这个意外得到的超能力。
超能力用错了地方
晚上,云端上的声音又出现了:“唉,你为什么总是找不到重点呢?”
“什么重点?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似乎隐隐知道了什么,又似乎不知道,所以不解地问。
“看来,你的孕傻真没有恢复啊。你记不得你许的愿了?算了,再给你三次进入梦境的机会吧。”云端上的声音很是无奈地说。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在又一次哭得很伤心时,我曾经在梦中遇到过云端上的声音,我向他祈求,给我几次进入别人梦境的机会,去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故作坚强地说:“已经没有事情了,不用去了吧?”
云端上的声音说:“去吧,你并没有痊愈,只是学会了逃避,去吧!”
醒来后,我流泪了,可我还是不敢,所以,尽量放空脑子,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我失眠了。
第二天晚上,我握紧了拳头,拼命给自已鼓劲儿,然后,钻进了静静的梦境。为了怕自已反悔,我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诬陷我?”
她哆嗦着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对我那么好,我是妒嫉,我控制不了嫉妒,我不想那样做的,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后来,我想说出真相,可是我不敢,那样,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以后就没有人理我了......”
我慢慢地走出了她的梦境,很多年前,宿舍里有人丢失了钱,矛头竟然指向了我,那个可以证明我清白的好友,那个穿着我送的衣服,用着我送的录音机,经常蹭我饭吃的静静,竟然睁眼说了瞎话,我成了小偷。虽然信任我的班主任介入了调查,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我被迫换了宿舍。可,从那以后,我开始畏惧朋友。
醒来后,还在半夜,我出去喝了一杯水,又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决绝地闭上了双眼,哆嗦着走进了爸爸的梦境。
他正在抽烟,我的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坚持走上前:“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他惊奇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我:“怎么不是我的女儿?你不照镜子吗?”我有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看来,希望自已是捡来的梦想,破灭了。
“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不让我读书,为什么只到今天,都不存我的电话号码?”我豁出去了,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沉默了,继续拼命的抽烟,我流泪了,小声地问他:“当年,你说,真希望,死掉的是我,是真心话吗?”
他扔掉了烟,低下了头,试图用手捂着自已的耳朵。我有点绝望,默默地坐在地上,直呆呆地盯着他。
很久很久过去了,在我的心跟地面一样冰冷时,他说话了:“我没有想让你死,只是气话。”
我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你很好,是我不好,你不是灾星,我知道是算命的胡说,我这一辈子都不顺,想给自已找一个理由。”
“我存了你的电话号码,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对你从来没有好过,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也不意思接你的电话......”
我的爸,那个我好多年没有见过的人,还在继续在念叨,我流着泪,默默地站了起来,悄悄地退出了梦境。
依然还没有天亮,我却哭得泣不成声。那个从学校里把我揪回家,冲着同学们嚷嚷我偷家里钱的老爸;那个我在学校被欺负,被诬陷时,还不如班主任信任我的老爸; 那个经常不让我吃饭,在冰冷的夜晚罚我跪的老爸;那个在弟弟夭折时,在一堆亲友面前冲我大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老爸;那个在我刚出生后不久,爷爷就生病,被人断言是灾星后,在爷爷天天把我拧着青一块紫一块儿,也不发声阻止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