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受用，笑得比山中百合更烂漫几分，却也让我的心莫名的更加沉重。
所以，当到达瑞士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在别墅的露台上迎着山风，分享一瓶当地产的上好葡萄酒，有些熏然，她突然说起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说想要个与众不同的婚礼，要穿粉色的婚纱，要给我生一对龙凤胎，要从小培养孩子弹得一手好钢琴时，我看着她马奶提子一样纯净的眼睛感到无比心痛。
可至少有一点是让我欣慰的——我的家、我的事业、我的生活、我的一切依然驶在正轨上，没有偏离。
晚晚开始没应，又呜咽了一阵后才抽抽搭搭地把话说全了。
其次，我做的工作还是乙方的，就工作性质本身而言，也注定了我没时间泡妞。因此，通常情况是我凌晨两三点搞定了各种审批报表后，刷刷朋友圈，看看那帮老家伙用私人微信号发的各种香艳的动态，啧啧称奇一阵，就又一头扎回部门提的项目策划案里。
可她那样高兴，笑得像吸聚了天地间所有光芒那般耀眼，我不忍心打击她，害她难受。
甚至，如果不是晚晚主动提出，要我帮她过21岁生日，我可能都不会再打算见她一见。
6
她叫我莫叔，她的声音一声一声拂过我的耳朵，像柳絮一样，挠得我心里痒得发酸。
这天，我按照自己的计划，带晚晚去我包下的旋转餐厅吃了烛光晚餐，当着餐厅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奉上了一大捧玫瑰和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作为生日礼物，甚至还亲吻了她的脸颊。
罢了罢了，我在心里嗟叹几声。看来有些人还真天生不是风流命！
我是真切盼望那天早点来，但真的到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首先，我这个人嘛，因为没有任何背景，真正白手起家，所以从前养成的习惯就是“我的心中只有工作”，没法像我这圈子里大部分人似的，有了资产后，每天就只知道风花雪月、诗酒美人。那样做的话我会感觉自己在浪费生命，格外不安。
我不敢想。
那天，我本来是百般不情愿去的，但到我们这种位置的男人，很多事没得选。我还记得那会儿包厢里的十来人，都差不多是这个圈子的，酒过三巡后，之前的寒暄劲儿也就歇了不少。
不过这当然不会影响我给她想要的“你是个好姑娘”以及“我来帮你吧”。
就那一下，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谁都能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唰”的一下就360度大转变了。那些老家伙们本来敷衍又泛着死气的眼睛里，瞬时燃起了火苗。
从瑞士回去后，我再三思量，狠下心来以各种借口不再见晚晚，想逼她知难而退。
“你干吗盯着我看？”晚晚在我对面坐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脸上有东西吗？”
至少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和晚晚就这样成了一对爱侣。
说不清道不明，抵抗不了、勉强无门，从爱火燃起到灰烬满地不过是饮尽了一壶春梦酿，饮鸩止渴，醒后空虚。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我们在一起了，我也没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了。所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该给你希望。晚晚，你值得更好的。”
我难掩目光中的惊艳和心里的错杂滋味，只能选择万无一失的措辞，“晚晚越来越美了。”
可我和晚晚真是个例外。
我知道这个姑娘是渐渐对我动了心思，可我能相信吗？我对她又是什么感觉呢？我想不明白，也实在是无力分辨。
“不是你的错。”我努力保持镇定，深吸一口气，“我有一个5岁的孩子，和妻子前年就两地分居了，但没离婚，我还是会和他们联系，给他们生活费。我是不会离婚的，这代价太大了，你还小，还不明白。
但电话那头，她的哭声太让人心疼，她的祈求意味也太明显，我不知能用怎样的办法和表情去拒绝她，只好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我和晚晚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
房门应声而开后，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晚晚一把拉进房间，压在墙上热烈亲吻。
当然，我知道，如果我和晚晚这段被传出去，我肯定会成为过街老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人渣。可凭良心说，从头到尾，我都不觉得自己真正亏欠了任何人。
我已经过了不顾一切的年纪，连胆小退缩都不需要再找借口。
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在抽烟，没插嘴也不表态。
我好想告诉她，对不起，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却给不了你未来。
心神刚飘忽了几秒，我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艰难将她推开，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一字一句地说：“晚晚，别在我身上耗时间了，我们分开吧。”
是晚晚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新的色彩，像一阵清新的风刮进了我干枯的心野，挟裹着雨露，使我黑压压的孤独里开出了希望。
也许这世间情爱，大抵就如此吧。
大抵意思就是她家穷，为了供她读书，家里砸锅卖铁欠了一屁股债，她考上大学后，就放话说以后不需要家里给钱了。但她除了读书又不会别的，打了好几份工还是不够学费，眼看能到手的奖学金又被同系的关系户抢走了，无计可施之下才跟学姐来会所兼职。
我害怕从她向来星芒闪烁的眼里，看到碎裂的痕迹，更害怕自己心软，前功尽弃。
刚开始时我以为，她的局促、生疏，不过是做她们这一行的女孩惯用的小伎俩，也没放在心上。但当我循着默认的“潜规则”说要送她回学校，却一路把车开到了酒店时，她脸上的恐惧蓦然像一道光一样射进来，刺痛了我沉默已久的黑暗。
我心里又急又上火的，竟也发觉再念不起晚晚的那些美那些好，只越加觉得和她的这段感情是个太大的变数和麻烦，很可能随时会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事业、生活，甚至一切，而我绝不能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做东的人叫王旭，是个人精，一看场面就明白该是上“下酒菜”的时候了。就看他出门溜了一圈，回来时，身后就跟了一列的年轻姑娘。
晚晚毫不迟疑地点头，两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我，仿佛她是一只害怕受伤的小兽，而我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屠夫。
她也慢慢抛去了初始的羞涩，给我的留言越来越多，从抱怨舍友晚上打游戏声音太吵，到诉说自己对未来的迷茫。偶尔我忙得一天都没时间给她回话，只能在凌晨加完班后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总能在一声“嘟”后就听到她欢快的声音。
晚晚在那一列姑娘里不算最漂亮的，但一定是最青涩的，所以我几乎只用一眼就相中了她，抢在其他人之前点了她的名。
整个下午，所有同事都用一种揶揄且八卦的神情偷偷瞄我，连共事多年的朋友也闻讯跑来找我打听情况，都被我以一句“表妹家里出了点事来找我”糊弄过去。
对于我的家庭，我依然是主要经济来源，会抽时间去看妻儿，会给老人们带点补品、给儿子买最新上市的玩具；而对于晚晚，我知她对我确是真心实意，我亦如是。可惜她在爱我的同时也爱她自己，我在爱她的同时也爱我赌上前半生打下的河山。
当我真切看到这姑娘身下一两点血迹的时候，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本来我还心怀侥幸想着是不是要来月事了？但看着晚晚即使难受得蜷起身子在床上发抖，面上却依然是羞涩又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停下的不安时，我全身上下的热血就像冰河冻结，梗在喉头。
只是会开始无法忍受深夜加完班回家时，车厢里让人透不过气的死寂。我开始对毫无新鲜感的假期感到失望，望着一个人的餐桌就失去食欲。
4
晚晚急道：“为什么啊？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啊！莫叔你别生气！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来你公司闹的，我就是……谁叫你不理我！”说着说着，她白玉一样的脸上，就横七竖八爬满了泪痕，让我内疚又无奈。
“疼吗？不做了，睡吧，明天还疼的话我给你去买点药。”我上前抚了抚她的头发。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不用计较是不是真的爱，谁爱谁多一点，能爱多久，为什么爱，这些复杂又毫无意义的问题，只需体会她在我身边时，我回光返照般的欢喜，和她从我这里确实得到的那些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予取予求，互相关心，已然足矣。
而我，可能是受酒精影响，又可能是压抑自己压抑得狠了，看着那些或欲拒还迎或风尘娴熟的姑娘，竟也开始有些飘飘然，跃跃欲试起来。
其实，按道理说，男人活到我这样年纪——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像我这样的大叔们”，谁不是手上有几个钱？谁还没见过点风浪？像我同龄的朋友们，平时不管是在网上穷耍嘴皮子逗小姑娘，还是花几张票子暧昧暧昧，甚至大手笔有偿交易，奉行的原则都是别当真、少费劲、一次性。
她约我下午6点在南街的星巴克见。
怎么就会这么冲动答应了晚晚呢？我不仅第101次问我自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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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助理打了招呼后，提前下了班，赶去安置晚晚的酒店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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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多想晚晚说的那些都能实现呀，真的，我可能比她还要渴望。
6点整的时候，我看到晚晚从窗外到门口，由远及近，不像之前的青涩质朴，这次她的雪白长裙摇曳生姿，刚染的披肩卷发火红艳丽，一如她21岁的青春，在我误打误撞的呵护下热烈起来。
其实，回想过去经历的人和事，我发现包括晚晚在内，自己几段感情都是高开低走，难以长久。
她会每周抽几天去我公司楼下等我下班，然后我载她去高档餐厅吃饭，去本地最好的酒吧，给她买她喜欢的衣服、饰品，甚至在她说要出国旅游时，我也二话没说就订了机票。我的朋友都给我发消息问我最近怎么回事，竟然都不是最晚下班的了，是不是谈恋爱了。我也只是笑笑不答，没有否认。
之后，我和晚晚就保持了一种亦师亦父、友达之上情人未满、暧昧难明的关系。虽然我们没有再见面，但我会每个月按时给她打生活费。我也不允许她再去陪酒，甚至不让她再做任何抛头露面的事情，只要求她好好学习，做个干净的女人。
可是我也更懂现实与梦想的差距。
我想，我不该招惹这姑娘的。我后悔了，可是那能怎么办呢？
我不可能刚要了她的处子之身就甩掉她，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没有那么坏。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我不能更清晰地知道，晚晚终有一天还是会离开我。
说真的，我很想相信她，但很可悲的是，我一个字也没法相信。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傻姑娘，竟然不依不饶地一路打上了我公司办公室，在我们部门待客大厅里放话说，我不见她她就不走。她边说边哭，闹得我再没办法龟在办公室里装不知情，只好通知助手带她去我在附近酒店的长租房等我，承诺她我下班后一定会去找她。
虽然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不成情人至少还是朋友，会关注彼此动态，偶尔在朋友圈里聊聊、发个早安，甚至昨天，我还给她账上打了新一学期的学费。
正当我放弃了原计划，准备重新启动车时，却突然听到副驾驶座上细弱的哭声。
这一下把我给惊着了，敢情今晚我不仅事没办成，还要花功夫灭火？
因为我有种预感，从此之后我俩的关系不论是退还是进都将不复从前，故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不仅在穿着上一改往日的西装革履，只穿了T恤牛仔裤，又提早到了约定地点，就着一杯美式咖啡等待着不可反抗的情节自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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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有些烦起来，“又怎么了？”
既已决定要和晚晚有个了断，我也就没打算再藏着掖着，准备和晚晚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之后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从决定去酒店到纠缠着滚上床，我们总共只花了20分钟左右。只独独一件事超出了我的想象，那就是，晚晚竟真的未经人事，她不是装的。
我也不是要夸自己是一股清流，但实话实说我就是，我以前还真的从没想过要去和年轻姑娘发生点什么。
距离和晚晚的约见只剩30分钟，我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看看四周的年轻情侣们，我有些不自在，又去洗手间确认了一遍自己从头到脚这一身装扮绝不显老后，才勉强放心。
当我迅速往晚晚账户里打入一笔钱时，看着晚晚不可置信又惊喜崇拜的表情，我不得不说我终于明白了，那些老家伙们偏爱年轻姑娘的原因。
我们在车上僵持了很久，我才有些无可奈何地问她：“所以你今天来，是以为你学姐和你说的‘辛苦点但是来钱快’的兼职工作，真的只是‘陪客人喝点酒’而已？”
只能在她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我有多爱她时，胡乱地点头，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
嘴唇贴上去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晚晚眼中惊讶、羞涩、不安的复杂情绪，可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我紧绷已久的神经那一刻急于放松，这一吻我吻得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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