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

2019-10-18 18:49:13

世情

说不出口的爱

文|啊珊

1

韩娜是去了曹明家才发现婆婆是跛子。

韩娜也问过曹明婆婆腿是怎么回事,曹明眼神立刻黯淡下去,没吱声。

事实上他也吱不了声,他是聋哑人,戴助听器也听不到的那种,更别提说话了,韩娜情况比他好一点,可以说简单词汇。

如果说一句完整的话,哪怕只是“我要吃饭”起码断断续续要说二十秒。

俩人相识于长春大学,一所针对残疾人的特教学院,平时靠手语交流。

婆婆心底是不喜欢韩娜的,两人说话都困难,这以后跟小孩怎么沟通呢?

但她见韩娜对结婚没提任何要求,彩礼,酒席,形式上的都可以不要。

婆婆笑出了声,拿出了曹明户口本,让俩人领了证。

曹明哥哥叫曹亮,一米八大个子,阳光帅气,目露精光,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工作,婆婆倾尽家底,资助他买了房,如今孙子已上幼儿园。

当然曹亮满嘴承诺会赡养父母老年,所以婆婆手上根本没钱给曹明办婚礼。

韩娜知曹明难处,她又说不了话,结婚敬酒,迎宾,送客,都是难题,搞不好还会让人看笑话,索性免了。

曹明心头暖暖的,他学的是工艺美术,大学期间他靠手艺积攒了两万块钱。

没任何犹豫,他领着韩娜,去珠宝店买了一枚灼灼其华的钻戒呈给韩娜。

韩娜一直戴在手上,每每看到,嘴角都会一勾,心里甜蜜蜜。

第二年韩娜诞下儿子浩浩,婆婆笑得打跌,孩子刚出生有一系列检查,婆婆特地关注了听力这块,当时是通过的,她暗暗舒口气。

可好景不长,浩浩九个月时,婆婆发现他对声音还是不敏感,叫他没啥反应,

婆婆吃力打着手语跟曹明沟通,曹明瞳眸里满是恐惧。

医院检查结果如晴天霹雳,韩娜惊骇退后两步,扶墙勉强站立,曹明拿过检查报告,下巴久久合不上,喉咙发出啊啊啊的响声。

浩浩检测结果是听力损失一级,右耳重度,左耳极重度,一家人坠入痛苦漩涡,婆婆短暂悲伤过后,眼珠转了一圈。

“把浩浩送孤儿院去吧,孤儿院不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父母抛弃孩子很多是因为孩子有缺陷。”

婆婆打着手语,曹明和韩娜蹭一声站起来,鼻翼翕动,头直摇,绝不可能!

“你们不知道带大一个聋哑孩子有多难!”

婆婆低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瘸着的右腿,深叹一口气。

韩娜跟曹明理解不了婆婆匪夷所思的想法,觉得婆婆冷血至极。

那天以后,婆婆脾气某名变暴躁,明知道浩浩听不见,故意对他黑脸大吼。

浩浩眨着水晶似的眸子,歪着头,凝视她上下张合的血盆大口。

有天晚上,韩娜发现浩浩胳膊和大腿有淤青,她指给曹明看。

曹明怒发冲冠,指着浩浩淤青处,等婆婆解释,婆婆眼神躲闪,背过了身。

韩娜抱着浩浩一晚未眠,浩浩在她怀里睡得很熟,睫毛都未曾颤抖一下。

婆婆想让他们生二胎,韩娜不愿意,曹明也不愿意,婆婆急眼了。

不愿意还不是因为浩浩的存在!她把气全撒在了浩浩身上,看到浩浩就想起拉扯曹明的心酸日子,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不知其中艰辛。

韩娜看浩浩淤青处已发紫,心揪起来疼,还是气不过,亲自找婆婆对峙。

婆婆头昂得老高,蔑视韩娜,右手放在心脏处,她心脏做过搭桥手术。

韩娜气得发抖,眼瞪如铜铃,但还是抱着浩浩回了房间,她能怎么办?她吵不了架,更不可能为这事打心脏搭过桥的婆婆,心肌梗塞猛如虎。

第二天,韩娜一声不响带浩浩回了娘家,曹明二话不说,后脚就跟着去了。

2

韩娜母亲叫刘桂芳,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却黑亮。

韩娜打着手语,噙着泪,告诉了母亲浩浩情况,刘桂芳登时一怔,红了眼眶,命运怎会如此不公?同样的厄运怎么又降临到外孙身上?

韩娜这一回来就没打算回去,曹明对她笑笑,打着手语。

“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妈还有我哥,你就只有我!”

韩娜会心一笑,双手托了托浩浩,看着熟睡的浩浩,又转笑为忧。

夫妻俩先找了份工作,在当地山区聋哑学校教学生,山区的孩子做不起人工耳蜗,买不起助听器,都是靠手语交流。

曹明学的工艺美术,能把自己手艺教给孩子,他非常自豪,虽然工资不高。

休息天,寒暑假,俩人就带着浩浩四处求医,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摇摇头,浩浩这种情况,只能做人工耳蜗,这是夫妻俩最害怕的结果。

因为人工耳蜗起码二十万起步。

夫妻俩奔波近一年,最后只能接受现实,可钱哪里来呢?无声的世界寂静可怕,他们真不想浩浩也承受这种痛苦。

韩娜得知可以申请残联补助,欣喜若狂,准备了各项材料,提交了申请。

不管补助能不能下来,夫妻俩都横了心,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给浩浩移植人工耳蜗。

孩子就是父母全部。

接下来就是漫长等待,并不是每个聋哑人都符合申请标准,韩娜默默祈祷,曹明也没闲着,放假回了趟老家,跟母亲借钱。

母亲眼皮半垂,眉头拧成结,打着手语,劝曹明生二胎,放弃治疗。

她打听过了,就算装上人工耳蜗,后期还要维修,保养,调试,更换零件,费用不菲,且伴随终身。

曹明铁铸般站着,眼眶围着一圈黑线,瞪着母亲,母亲瞳眸里透出了几分心虚,又打起了手语。

“我不是不借,我是没钱。”

“钱都给你哥买房子了,你也不亏,我跟你爸的养老你哥全包了。”

曹明抿了抿嘴,鼻头一酸,虽是生母,但曹明从母亲不经意流露的神态看得出,母亲对自己有几分轻视。

事实也确实如此,母亲早就把家底呈给了曹亮,等着曹亮接她去大城市养老。

曹明失望至极,吃完午饭就坐在门槛抽烟,寒冬腊月,风吹在脸上如针刺。

此时韩娜正陪浩浩睡午觉,浩浩睡醒后,揉了揉惺忪睡眼,爬了起来,韩娜听不到动静,睡得很沉。

浩浩跑到院子里,站在平时妈妈和外婆都不让靠近的一个大缸面前。

刘桂芳后院有个鱼塘,这个缸是用来养鱼的,不过冬天没什么鱼,但缸里有下雨的积水,浩浩伸手去够最上面的一层冰,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栽了进去。

冰碎了,水凉得让人舌头打结,幸好水不深,但浩浩却站不起来,因为缸底满是青苔,非常滑,他大半个身子浸在冰水里。

他喊不了,努力挣扎,手扑腾出水花,他多么希望妈妈能救他。

可惜妈妈的世界是寂静的。

等邻居发现时,浩浩嘴唇冻得发紫,脸煞白,仿佛被抽干血液,夜里浩浩发起了高烧,刘桂芳赶紧把她送医院,能怪谁呢?

浩浩不会呼救,就算会韩娜也听不见,都是命,刘桂芳突然就感觉嘴里发苦。

曹明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他还不知如何告诉韩娜,没跟母亲借到钱,凝视躺在病床上的浩浩,他嘴角,眉梢,整张脸都垮塌了。

病床上的浩浩让他想起了一件往事,那一年他十八岁,暑假在家看电视。

因为梅雨季节房顶积了水,滴答滴答往下漏,母亲爬梯子到房顶疏通下水管。

母亲手脚利索,爬上爬下习惯了,不需人扶,偏偏那天下梯子时,一阵头晕,母亲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右腿传来骨头爆裂声,钻心疼,双腿根本不能动弹,她五官扭曲,哭天呛地,嗓子嚎出血。

“明明,明明,明明,救妈。”

曹明哪里听得见,岿然不动看电视。

母亲被发现时,已疼晕厥过去,膝盖凸出两寸高,血淤在里面,乌紫乌紫。

从此母亲右腿落下病根,成了跛子,心底多多少少有点怨曹明。

如果他能听见,即时送母亲去医院或许…..

曹明常想,听不到声音,说不出话,是不是会伤害身边人?手机震动把曹明拉回现实,他赶紧把手机给了刘桂芳接听。

刘桂芳挂完电话,嘴角扬起,激动打着手势,浩浩补助申请通过了。

韩娜抱着曹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肩胛骨不停颤抖,短暂兴奋过后,俩人心又沉了下去,眼里聚满愁云。

俩人算过了,就算有补助,剩下的钱还是个难题,至少准备十三万。

3

刘桂芳凝视病床上的浩浩,心一横,牙一咬,拿出了养老钱。

韩娜紧紧抱住她,费力吐出破碎话语:“谢……妈。”

端午节那天,一家人揣着十个红豆蜜枣粽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满心期待。

植入耳蜗后,浩浩头上绑着白色绷带,鼻子出血,有低烧,局部感染,浩浩小小身躯顽强挺了过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出院那天,一家人商量,刘桂芳带浩浩在北京做语言康复,夫妻俩上班。

韩娜也不想离开浩浩,但医生委婉说了,康复期最好有家长协助做语言训练,韩娜和曹明头垂了下去,心急如焚,他们又不会说话,哪里能帮得了浩浩呢?

分别的大半年里,夫妻俩只能通过视频看日思夜想的浩浩。

浩浩瘦了,一开始水土不服,脸上起了很多红疙瘩,饭也吃得少。

一晃大半年,日子就像笼子仓鼠踏着的转轮,一圈一圈,一天一天。

腊月二十九,刘桂芳抱着浩浩坐上回家火车,窗外夜幕低垂,苍穹洒满碎转,韩娜在家准备了腊肉,香肠,还腌了咸鱼,屋子外房檐上,挂得满满登登。

浩浩见到爸妈,撒脚丫子往俩人奔来,他张开了小嘴,费力想说什么,“啊啊啊啊啊”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吐出俩个音节。

“摸……妈。”

人生有很多神圣第一次,比如母亲第一次听到孩子喊自己妈妈。

可惜,韩娜听不到,但她懂唇语,她看浩浩口型似乎是在叫妈妈。

她心里仿佛钻进一只老鼠,上蹿下跳,她不敢确定,抬头望向刘桂芳。

刘桂芳颔首泪目,那一刻,韩娜泪如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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