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遗微一皱眉：“若是大耻，也该报在我身上才是。”
乐正鲤问道：“赢了你就把我们的姻缘线还给我们？”
“不算？”对方冷笑一声，“不如来赌一场，有情六道皆有轮回，每一轮回便要换得前尘皆忘，便是前世爱侣，轮回后也能毫不留情地执刀相向，若是你们轮回百世都能在一处，那便算你们赢了。”
殷冉遗点了点头，倒是真的一歪身子靠在了乐正鲤的肩膀上，后者低头看着他被缠得跟木乃伊似的手臂，忍不住轻轻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轻声嘀咕道：“你说你是不是天生缺少痛感神经？当初斩龙台上也没看你喊一声疼。”
殷冉遗看着他，点了点头：“是。”
“就这还延福……”卫一泓还想说什么，却没忍住拉开车窗大吐了一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接过唐中柳递来的水瓶漱了漱口，这才道：“我再也不要坐车了。”
“哎，那这村子里的人……还会再冒出来吗？”卫一泓扒拉着座椅转头来问他们，乐正鲤愣了一瞬才从回忆里抽身，他朝对方笑了笑，“他们倒是不会出来，不过是走不了罢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些屋子里放着的魂偶？”
“自然。”似乎是对于他的问题有些不满，那人傲然道：“你们以为这轮回道是那么好进的？”他看向两人，“祖龙自贬，是为大耻，此后轮回，你若是不遇上他则罢，遇上他，必然是要将其视作生门，欲除之而后快的，到时候死都死了，还谈什么在一处。”
听到乐正鲤这么说，其他人一时间都觉得心绪有些复杂，乐正鲤接过郭玄递过来的纱布，轻轻敲了一下殷冉遗的手臂，“疼不疼？”
车厢里其他人开始就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以暴制暴进行了激烈讨论，乐正鲤反手捏了捏肩膀，见殷冉遗面色上隐隐有些疲惫，他低声道：“要不要眯一会儿？”
唐中柳闻言倒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说有些不理智吧……不过我倒是真想说一句活该。”
殷冉遗似乎是低低笑了一声，“饿。”
“就是他们，”乐正鲤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当初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掉自家的女婴，就早该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如今那女人也彻底魂飞魄散了……这事儿回去跟特别科沟通一下吧，看看他们怎么处置那些魂偶。”
他低着头慢慢地把纱布缠上男人的胳膊，忽然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赢了，是不是。”
“不知道。”
“当然没有。”乐正鲤耸了耸肩膀，“男孩在他们看来才是人，而女孩……只是生育工具，需要的时候从外面买回来就可以了。”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村子以前叫什么，延福村。”
“生出女婴一般都是杀死或者抛弃？”卫一泓瞪大双眼看着乐正鲤，“这村子里的人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伤的不是自己最心疼的，便算不得果报。”那人似是挑衅地拍了拍手掌，“你可要记住了，若是生死关头真熬不住化作了蟒身，你第一个要吞的人就是他。”
说到那个女人，乐正鲤面上也有三分感慨，“那么多的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杀掉或是丢弃，她……是唯一一个反抗的。”
当初他和殷冉遗未曾痛下杀手的缘故也正是因此，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当时只杀死了扔掉她女儿的凶手，屠村则不过是为其他女婴报仇，所谓因缘果报，若不是封门村中怨气冲天影响到了路过的无辜行人，他们是根本不会插手的。
后者“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乐正鲤算是没辙了，只好一圈圈地把纱布缠上去，之前殷冉遗的身上有多处女婴鬼魂造成的咬伤抓痕，出村之后郭玄用水给他大略冲洗了一下，这会儿才来上药，一手的咬痕便是乐正鲤看着都觉得疼，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疼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夏铭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好歹撑住了没吐出来，他问乐正鲤道：“那……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在两个人都没留意的时候，一根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红线不知何时弯弯绕绕地缠了上来，将两人的小指连在了一处。
殷冉遗却只冷冰冰地回道：“后不后悔，不是你说了算的。”
卫一泓瞪大了眼睛：“那是？”
当年祖龙自贬为蟒的时候，那个人曾经和他们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修的是无情道，你们生来无情已是大成，却偏要自甘堕落修有情道，逆天而行，终归是要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