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
白木伶虽说知晓养大自己的是一群刀剑付丧神，但却是头一回听说这其中的细节……平时自己住的那座本丸竟然是不与外界联通的吗？他还以为只是建的偏远所以需要坐地铁往返……还有这个凭空出现的鬼道——等等！敌人？
才高一的少年茫然地发问，随着对方的力道走进这漆黑的缝隙中。
想到这里，和平世界长大的少年登时有点紧张了，“退治什么敌人？你们没有受伤吧？”
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他轻叹。
……哎？
小乌丸发出几声低笑，“他可是比为父还早来到这个本丸的刀剑呐。”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一期一振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吾等毕竟是刀剑付丧神，不能给予你人类所能给予的情感。”
Part 27
如小乌丸那般活过无数年月的刀剑，自然是知晓少年对他们的感情是由诸多因素融合而生的，他从小渴爱而不得，遇见他们后宛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板……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在白木伶准备同小乌丸一起离开时，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北川苍介突然喊住他，“伶！你还会回来的吧？”
“正是如此，是以吾称你为吾等的有缘之人。”
少年不复曾经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我吗”的模样，已经明白自己的重要性的他仿佛一只明知会被疼爱也要凑过去喵一声的猫咪，看的小乌丸一阵失笑，但他仍是点头作为回应。
这份感觉很是奇妙，先前他还觉得脚下的道路隐隐错错不知通往何处，如今就算闭着眼也能知晓前进的方向，白木伶微微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父早已察觉你与他们的矛盾，只是那时有鹤丸国永的保证，吾便将一切交由他们处理。”
“吾已同你定下契约。”
——他明白，那就是他的归处。
“我……”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半响轻声说道，“对不起。”
“不必道歉，如此倒显得你与为父的关系生分了。”
少年身形的付丧神餍足地弯起眼，艳红的眼影使他更添一分绮丽。
聪明如他此刻已经察觉到有些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见好友如梦初醒般朝自己看来，便举起手上的几袋零食笑道，“说好了，房间给你留着，想来随时欢迎！”
一些平日里被粉饰的细节在这时统统浮出水面：难怪本丸里总有一部分人会时不时消失一阵子，上次他在走廊上碰到清光时隐约嗅到的血腥味也不是错觉。
“随吾来，虽然鬼道内的敌人已被悉数退治，但迷失于此亦会丧失心智。”
对方先一步踏入那仿佛异次元般的裂缝中，转身牵住少年的手，细心吩咐道。
白木伶看着那双漆黑的瞳孔，一时间周围浑浊的颜色统统褪去，他下意识地往对方所在的地方踏出一步，下一秒，他感觉灵魂上仿佛被系上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身边的空间也变得明亮起来，远处隐隐约约显出一个庞大的城池的轮廓。
“吾名乃小乌丸。出战外敌乃吾之使命，千年不改。”
白木伶走在这灰与白的交界线上，听见前方的付丧神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早就来过这地方。
“这才是‘那座本丸’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你以往乘坐电车往返那地，不过是他们担心你踏入鬼道会遇到危险。”
他心中疑惑，又听小乌丸带着笑意继续说道，“所幸，如今这份担忧已然不必。”
小乌丸停下脚步，回首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少年，少年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刚被加州清光从鬼道上捡回来的小孩了，好像不知不觉间，当初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尽管千年的时光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眨眼即逝，他此刻仍不由得生出一份感慨。
“……鹤丸？”褐发少年脑子里飞快闪过对方不正经的模样，表情有点复杂，似乎不相信他的保证能值多少钱。
“无碍，不过是群发现没有审神者的本丸就一拥而上的虫蚁，无足为惧。”付丧神轻描淡写地说，但白木伶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面临危险，心里就好像有一块肉被紧紧揪住。
但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之于自己的爱，是无论自己做的好坏，都不会少一分的——这些人真的在用性命护自己一生顺遂。
这个“他们”，指的不只是福利院里的白木夫妇。
身边的付丧神开口。
“况且，你们难道不喜欢我吗？”
Part 28
一身华服的付丧神看着少年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这灰蒙蒙的鬼道上，少年的笑容格外灿烂，“互相喜欢，就够了吧。”
“当然能——”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对方的回答，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白木伶呐呐，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好安静地跟在付丧神的身边。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更多的，”最后几个字眼被少年含糊不清地带过，“比‘他们’给我的多十倍千倍。”
今天接受的信息量过大，少年已经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他竟然还有灵力吗？而且听起来还很强大的样子？
他们外出御敌，以保自己生活的这方天地岁月静好……而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到这份天降的宠爱。
他被关得怕了，甚至生出逃出福利院的想法，以至于在他来到这座本丸后，就算付丧神总让他活的自由活的开心就好，他也时刻注意着不能越界，生怕一失足便万劫不复。
“我也喜欢你们。”
棕发少年抿唇，心中为忽视了好友而感到不好意思，听对方如此说，便也露出了这些日子来最开怀的一个笑容：“好，约好了。”
像一只流浪半天终于确认归处的猫，小心翼翼地踏进这过分温暖的地方。
见付丧神并没有带自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反而是来到一片像是废弃的公园一样的荒地上，白木伶有些疑惑，正想询问，却见对方伸手在空中划出一个扭曲的、像是黑洞般的口子来。
“你只需与吾等中的任何一位定下契约，‘那座本丸’连同这鬼道便会受到你的灵力的庇护。”
从小就没有被人这样无私地对待过，少年一时间有点不确定自己身处何方的茫然，白木夫妇只教会他“乖才会被爱”这个道理——看见那些嘴甜的孩子获得额外的关注，他不是没有不服气过——但没有人撑腰的任性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白木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