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这个的主人公,便是这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
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可是一个奇怪的梦,一个起得太早的清晨,让一切都变了。他在人生平坦的路上跌了一跤,摔去了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
隐忍的母亲、早逝的外婆、消失的父亲、父亲的离婚再娶、莫名出现的弟弟……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一
清明那天,我起得很早。
其实我压根没必要起得那么早,我妈叫我今天十二点去她那儿一起给我外婆扫墓。而我六点就爬了起来,实在是睡不着了。我平常可不是这样,周末我都要睡到十一二点的。主要是昨晚——昨晚真是烦!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全是朝脸上扑的纸,哗啦啦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我想捉一张,它们很快便飞走,一会儿又飞了回来,我想用脚踩它们,却总是踩空。就这样,我在梦里精疲力尽地折腾了一宿,一早又醒了,脑子里嗡嗡作响,难受极了。
我起得那么早,却迟到了,我妈带我去陵园扫墓,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我妈自然很不开心,一路上叨叨叨,她再三强调我外婆如何疼爱我,这在我听来却是胡扯。我妈怀着我时外婆就去世了。但我妈非说我外婆很喜欢那个作为胚胎的我,我如此心不在焉没有孝心,定要伤了外婆的心。太阳很大,陵园很晒,我昨晚又没睡好,心里又想着事,晕晕乎乎走路都轻飘飘的,我妈又在边上叨叨叨,我几乎要晕过去,想着早上的事,更是迷糊,连走到我外婆的墓碑前,我都没意识到,实在是想早上的事想出神了。
今天早上我不是睡不着嘛,便干脆起床出门,去看看外面有没有早点。我租的公寓就在一个公园边上,这群老头老太正精神十足地锻炼,我买了包子回来时,正看到一个年轻人拉着一个大妈使劲忽悠,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松了那大妈的胳膊,立刻朝我喊道:“哎呀,这位先生,印堂发黑,大凶啊!”
我眼皮跳了一下,心想这群骗子都是这种说辞。我虽不知道印堂在哪里,但我一晚上没睡好,早上一照镜子一脸颓相,印堂也不可能发红发白。我加快脚步想赶紧走,结果这人又开始锲而不舍地喊了起来,我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变得暴躁起来,只想打人。我想反正还早,我倒想知道他能怎么胡扯,便走了过去,心说一会儿就把你扭送到公安局。
见我走过去,那年轻人反倒不紧不慢地蹲在地上抽起了烟。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塑料的八卦图,用几个石头压着角。他缓缓地突出一口烟,故作玄虚道:“大凶啊大凶!”
他大约是很想装成神棍的样子的,可惜他染了一头黄毛,从上到下都穿着盗版的衣服鞋子,从里到外都显出一种骗子的气质,这句话便显得笨拙可笑了。我站着,他蹲着,我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老头老太都骗不了的人,还想骗我?我强忍笑意,故意道:“什么大凶?”
他把掉在裤子上的烟灰掸倒地上,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知道了。
他先问我是什么工作,然后便开始胡扯,最近工作不顺啊什么的,好骗我给他钱消灾。大抵这群人,都是这种套路。我便很诚恳地和他说:“我是降妖师,最近那些妖魔鬼怪都出来骗人,我都抓不完,您看这可怎么办?”
他显得有些窘迫,道:“您大可不必骗我。我也是一片好心。这样吧,您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又给我下套呢,我便道:“什么叫奇怪?要说遇到奇怪的事,可就是现在了。”
他显得有些不高兴,道:“你不相信我,可是说起我师父,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心想你师父是谁,连名字都不说,空口无凭的,忽悠得这么敷衍,估计是刚刚出来骗的,谁会相信。
搁平常,我从来是懒得管他们的。都是小人物,在小角落里苟延残喘,用不正当的手段混口饭吃。我觉得这世上还是需要他们的,也不能全是光明不是么?要不然,要警察做什么!哦对,一会儿得把这人扭去公安局,今天的我心情不好,正义感爆棚,我希望今天的世界无比光明,没有糟糕的事来烦我。
我既打定主意要送他去公安局,也不在意和他多耗些时间。我便随口把昨天的梦和他说了,想看看他要如何编排这个梦的不吉利。他却愣住了,任香烟烧尽烫到手都没有反应,我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道:“我弄错了,我弄错了!不是大凶,哎呀,不是啊!”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觉得把他先送去医院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道:“你相信轮回吗?”
我说我可是唯物主义者,自小学习马列主义,不信。
他却不管我信不信,自顾自道:“你这个梦,是因为有人烧纸钱给你,我想应该是你前世的子嗣吧。唉唉……还有人记得你啊……”
他就这么叹息了几声,说:“你不必给我钱了,走罢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