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鹿摆件
看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际,许以念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意识清醒。
距离上次争吵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许以念再想起傅琛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不过,她感冒了。
是一场重感冒。
许以念索性起床开始打扫卫生,不再去管回复消息的事情。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傅琛给自己打完钱,就把他删除。
到早上七点的时候,许以念刚打扫完厕所出来。戴着报纸做的帽子,手上拿着马桶刷,看着墙上的闹钟,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
那个闹钟是她和傅琛在宜家买的,不贵,打折之后九十九块钱。还记得那时候,傅琛笑着说这象征着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发现了好多共同买的东西。什么摆件,花瓶,电脑桌……
她不想留着,但又不好再寄过去。
突然间想到小区前几天的公告栏上写着今天有一场旧物换置活动,她想也许那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趁着去楼下买早餐的时候询问了一下物业,活动在上午八点举行。
她赶紧回去整理了一下东西,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小区广场上。现在时间还早,人还不多。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把所有东西都摊出来。其实她不想要别人的东西,只是简单地想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
直到十点左右人才慢慢地多起来,也有人问了她的东西,但是听说她什么都不要,基本都觉得不靠谱,就走开了。
风有点大,她觉得有点冷。因为感冒,她还不时地需要擤鼻涕,觉得自己实在狼狈。正准备收拾好走人的时候,头顶响起了充满磁性而又好听的声音。
“你这小鹿的摆件能卖给我吗?我没有东西和你换!”
许以念抬起头,是一个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白皙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上是很深的双眼皮,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服显得整个人活力十足。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有点好看。
“你要的话送你好了!”许以念收回自己的目光,发出嘶哑的声音。
官琰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小鹿的摆件就被塞到了自己怀中。他看着低头正在裹紧围巾的女孩,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2.多多关照,小邻居
“能把那个闹钟递给我看看吗……”
许以念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再次抬起头,发现还是刚才那个男孩子。他正盯着自己脚边的那只闹钟,许以念默默地将闹钟拿起来递给他,“电池快没电了,带回家记得买个电池。”
官琰笑着接过闹钟,看着她的眼睛,不觉有些愣神。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很漂亮,黑亮黑亮的,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有灵气。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里所有的东西了?”官琰讲出自己的猜想,他想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失恋了。
许以念看着他,呆呆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东西都送你好了,我家还有个电脑桌,也给你。你方便要么?”
官琰微微颔首,许以念迅速将所有东西收回箱子,递到他手中。
“来,我带你去拿电脑桌,你好拿吗?”许以念回头看着他问道。
很久以后,官琰想起初识的这件事,总是拿来取笑许以念。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见面,就大大咧咧地带人家回家,胆子也太大了。整个人都是蒙蒙的,如果遇上坏人很有可能会被卖掉。
许以念将电脑桌从房间拿出来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官琰正在打开旁边的房门。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没想到我们竟然是邻居,谢谢你了,初次相识就送我这么多东西。”官琰顺手将东西放进玄关,又转身抬起那个小小的电脑桌,笑着和许以念道谢。
“不……不客气……你是刚搬进来的吗?”许以念在这里住了有半年了,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是我出国前买的房子,近期刚搬回来。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小邻居。”官琰笑着转身将桌子推进房间,然后轻轻带上房门。
许以念呆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缘分?
她一脸黑线地走回房间,刚一见面就给邻居留下这么一个傻姑娘的印象,真是猝不及防。
接到许默默的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她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
“喂!许以念,你赶紧给我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不,我感冒了,不想出门。”许以念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飘窗上挂着的风铃,衬着白色的窗帘后面的阳光,显得特别好看。
“你赶紧来,真的。我有事和你说!”许默默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叫嚣着,许以念磨不过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约见的地点是一个咖啡馆,许以念在咖啡馆对面的马路上拉紧自己的大衣,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咖啡馆。
“你怎么这样子就来了?”许默默看着不施粉黛,穿着随意的许以念,脸色顿时就黑了。
“不过是见你,我又不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有事快说。”许以念和许默默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个幼儿园到之后一个大学。
“你还真的感冒啦?我把你叫出来,是让你看看你家亲爱的傅琛在干吗!你看那!”许默默指着她左上方那边的位置。
许以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傅琛!
而他身边的人,却让许以念脸色瞬间苍白,血色一瞬间褪去。她咬着唇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男人英俊帅气,女人巧笑倩兮,好一副般配的样子。
这一切落在许以念的眼里,都像是笑话。
许默默看着许以念的反应,突然明白了。
“小念,那啥我们走吧!”许默默拿起手边的包和围巾,站起身,挡住许以念的视线。
许以念闷下头,微微一点。
3.我玩过的娃娃
如果可以,许以念是希望迅速离开的。可是,她的出现终究还是成了点燃烟火的火苗,静湖中的那块石子。
“许以念!”程倩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以念脚步一顿,连回头也稍微迟缓了些。
“好巧,你也在这家咖啡馆啊?可我记得阿琛说你不爱喝咖啡。”程倩西的手挽着傅琛的手臂,亲密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刺眼。
“你该不会是放不下阿琛,故意跟来的吧?”见许以念长久没有说话,程倩西却是一点也不想放过她的样子,不依不饶。
傅琛站在一旁,面色尴尬地扯了扯程倩西的衣袖。许默默看着傅琛那副样子,有些气愤。
“程倩西,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想要巴着傅琛不放?你也不想想,当年是你身边这位苦兮兮地追着我们家小念不放,谁放不下谁还不一定!”
“呵,那又怎么样!人啊,总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不怪他!”程倩西笑着说,可心里却是十分在意。当年大学她就喜欢傅琛,可是傅琛一心在许以念身上,这是她最在意的地方。所以,她才会急于要在许以念面前炫耀。
因为她知道,许以念是被分手的。
“是的,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也是。就算我以前不喜欢咖啡,不代表我现在不喜欢。而我以前喜欢的,我可能明天就不喜欢了。你觉得你拿着我以前玩过的娃娃来和我炫耀,我会在意吗?”许以念拉回准备上前和程倩西吵一番的许默默,冷言冷语说完了这番话就带着许默默离开了。
傅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还在发愣的程倩西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要上去,你非不听。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说完话,不顾身后的人就径直离开。其实许以念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他知道。他本以为他们之间就这么安静的结束,彼此不怨恨也挺好。可是,这A市就这么点大,绕几个圈都能碰见。
程倩西看着傅琛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慌忙追上去。
而一边的咖啡厅卡座里的官琰透过玻璃看着慢慢走远的许以念,原来这还是一只会暴怒的小猫。他笑着喝了口咖啡,再看向电脑里那些繁琐的字母时,已经不觉得枯燥不堪了。
许以念被许默默缠着,道了很久的歉。
其实她好像突然间不那么在意了,也不难过了。那时在咖啡厅看见傅琛那副不说话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爱错了人。
也许,分开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也不是遇不上下一个人了。
4.依米花
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好觉,感冒似乎也好了很多。许以念下班的路上,去了路边那家叫做“依米花”的花店。
以前她就喜欢花,可是傅琛不喜欢,他说他不喜欢花会腐烂的味道。所以,她从没有买过花回家。
刚打开花店的门,门顶就响起一阵悦耳的风铃声,清清脆脆的,很是好听。
“欢迎光临。”花店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长长的素色毛衣,里面薄薄的纱裙长到脚踝。她把散落到额前的头发塞到耳后,俯着身子,头向门口。
“你好,我想买束花。”许以念看着花店里塞满了各种花,有些花甚至是她不认识的。大学曾经参加过插花社,所以她也算是认识不少花的。
“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我可以要那束吗?”
花店老板娘顺着许以念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束用黑色包花纸包裹着的花束。那里面的满天星散落在戴安娜粉色玫瑰的周围,参差不齐,毫无美感。
“那是我儿子包的,很差劲。要么客人你还是换一束吧?”她看着许以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事的,我就要那个了。”
花店老板娘最后因为是次品而少算了二十块,许以念正要走出门口时,回过身问道:“老板娘,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花店要叫‘依米花’呢?”
“你也知道依米花?”老板娘看着面前有些略显稚嫩的小姑娘,有些诧异。
“嗯。”许以念点点头,她曾经在网上看见过有关这个花的资料。
“因为它是人们遥不可及的希望。”老板娘笑着和她说,“它需要用五年的时间,只为开出一朵花而努力,而花开的时间却只有两个小时。而人类每天都怀揣着梦想,却通常没有办法如它那样不屈不挠,坚持到底。”
“你见过依米花吗?我听说没有人见过它,就连是否存在都是个迷。”许以念放下握着门把的手,走近她问道。
“没有,但是我儿子见过。不管它是否存在,它都象征着存活不是吗?”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洒水壶,顺手拿了一小束满天星递给她,“这世界上,存在与否在于你是否相信不是吗?就像爱情,关于满天星的传说全是矢志不渝的爱情,可你真的见过吗?”
离开花店很久以后,许以念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呆愣着没有道谢。她伸手打了自己的脑袋,暗自恼火自己的傻里傻气。
“好巧,你也刚回家?”许以念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抬起头看见电梯口的官琰。
她笑着点了点头。
官琰看着她手中的参差不齐的花束,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这花很漂亮!”
许以念看着眼前这人,不知道为何,他似乎总是散发出那种暖暖的气息,可是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人了。因为傅琛,就是那个行走的太阳。
许以念还是微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官琰看着眼前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回想起那天在咖啡厅见到的人,勾了勾唇角,“你似乎不大喜欢我?”
喜欢?怎么,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直接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呃……你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其实许以念是有些膈应他的,因为他是那天见过她那副样子的人,而且他家里摆放着她想要丢掉的过去。
“我叫官琰,是一名医生,你呢?”
“我叫许以念,普通文员。”许以念站在他身边,身高还没到他的肩膀。她有点为自己的身高感到尴尬,这人也太高了。
“晚安。”
“晚……安”
官琰看着穿着笨拙棉服的许以念,这么呆愣的女孩,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