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认识沾羽时间不长,在妖怪神仙漫长的生命里更是显得微不足道。沾羽是个小鬼,总是狡猾顽皮地挂着笑,偶尔有着一股冷冽和狠绝,让人心疼。
或许那时候阿乐并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已经偷偷发了芽。
忽的,“我他妈的不想死,你知道吗,阿乐?”
阿乐回过头,沾羽边笑边哭,泪水滑过苍白的小脸,滴落在他青色的袍子上。
阿乐很认真地,想给他,她永世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那注定是个星辰满天的夜晚,暗香浮动的洗剑阁里安安静静一片,九重天上,高处不胜寒。老剑仙喝了陈年的仙酿,红着脸,打着响亮的鼾声,有时候觉着冷了,就哼哼唧唧在梦中嘟囔。络绮出去了,他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去找一个人去了,阿乐知道他的心上人,那是一个被上天嫉妒的女人,传言女人有殊色,身上却带着厄运的诅咒,不过有一点和自己一样,她也是被关在另一个华丽的牢笼里,以爱束缚着她的手脚。阿乐觉得那也是一个很孤独很孤独的女子吧!阿乐单纯地希望她和络绮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为别的,就为络绮点亮了她心中无边黑暗里那一点点微茫的希望。
阿羽没有睡吧,他心里此刻是乱糟糟地吧!死亡,阿乐并不害怕,孤独,黑暗,绝望,都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不是吗?她也有想过自己其实可以在阿羽被祭剑的时候随他一起灰飞烟灭,可她下不了决心,在她眼里,阿羽身体里是有一泓鲜活的热血,和她不同,阿乐每次闻到自己的味道,虽然是虚无的存在,可她总觉得那仿佛是一种灰败得无力的苦涩气息……
“啪——”
巨大的青黑色铜锁重重地砸到地上,奇异的互相交错的蓝色光束消失,结界破了,囚室的门被推开。
“阿乐!是你救了我!”沾羽看着阿乐手里流光溢彩的玉印。
玉印是打开洗剑阁所有结界和锁的钥匙。
阿乐弱小,只有铁了心地想要放走沾羽才会去偷这玉印吧!
沾羽没有阿乐预料中那样的欢喜,他灼灼地看着阿乐,眼神里是隐忍的疼痛。
“阿乐——”他声音嘶哑着呼唤。
“阿羽,你快走吧!凭你的本事,安全回到凡间不是难事。”阿乐很累很累,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回到剑里面睡一觉。
她偷了老仙的玉印,放走了沾羽,玉帝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老仙,她不想连累其他人,以死谢罪,可以了吧!
“跟我一起走吧!”沾羽喃喃说,他迅速地拉过阿乐,紧紧的抱着她,他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垂下睫毛。
阿乐睁大了眼睛,她不相信这一切。
“我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在世间流浪了,你可以去世上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春夏秋冬,我牵着你的手,走过山水,走过市集,走过千年万年的时光!跟我一起走吧!”
阿乐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喜惹得轻轻笑了,她闭上眼睛,心里那棵花树摇曳生姿,花团锦簇。她鼻间绕着芬芳的不知从何而来香味。
在你最绝望的时刻,你放弃了全世界,可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未曾放弃你,他会跑过来,眼里是伤痛的企盼,他愿意陪你去天涯海角,他愿意陪你地老天荒,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真好,真好,你离开的时候还愿意带上我一起。
沾羽背上背着剑,阿乐栖息的剑,而阿乐在他身边,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他们奔跑在暗夜的天宫,沾羽眨眼之间灭掉一个又一个天兵天将,仿佛他和她不是身处危险的漩涡,而只是夜晚郊野闲适地漫步。
“怕吗?”阿羽轻轻问。
阿乐拂去他脸上的血滴,眨着眼睛娇媚地笑了,她一笑,很有神采,天真无邪的样子,“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