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没哭

2018-12-26 23:15:58

爱情

1

“老地方见。”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徐枫随手关了手机,抬起头看了看前面滔滔不绝的导师,不由轻蹙了眉,看导师目前的状态,少说还要再讲一个小时。

凭直觉,徐枫觉得宋扬肯定有事。她不知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哪怕是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宋扬的焦虑。

总算等到导师说出那句,“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徐枫迫不及待地跑出实验室,直奔南广场的喷泉。

那儿是他们初识的地方。

初识时,她也是这样急匆匆地奔向他。

那是大三的一天下午,徐枫想给妈妈发个短信,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那手机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用了还不到三个月,怀着几分侥幸,她拨通了自己的手机。

几声振铃后,那边传来清朗的一声“喂”。徐枫欣喜地再三感谢,一路小跑赶到南广场。

夏日明晃晃的阳光下,唯有喷泉旁一道颀长的身影。

徐枫直奔那人跑去。

“看来是真着急,不过反应有点儿慢。”

徐枫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听到这样一句不阴不阳的话,心里有一丝尴尬,但笑容还是浮了上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谢谢你!”

那男子晃着手里的手机,说:“不用了,我才等了三个小时而已,啊,这大太阳的。”说着还用手挡在额前。

听了这话,徐枫知道遇到难缠的主儿了,心生厌恶,可脸上还依然赔着笑,“是呢,这天是够热的,辛苦你了,我去给你买瓶水吧。”

“我呢,一般只喝依云,不过要是买水的人够漂亮娃哈哈也可以。”那男子歪着头看着徐枫,眼波悠悠地从她身上荡过.

徐枫只觉得一股怒火升起,正待发作,耳边飘过一句,“就给我买瓶娃哈哈吧,那边是有个小店吧。”

徐枫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愣是将怒吼在出口前转化成软语,“好,那你等下。”

正待转身,那男子的电话响了,似是有什么急事,“好,我马上过去!”说罢挂了电话,将徐枫的手机递过来,“记得欠我一瓶娃哈哈!”

徐枫伸手接过手机,竟然有点小欣喜,致谢的话还没出口,那男子就转身跑开。

看着他的背影,徐枫暗想,切,可惜了这好皮相,一肚子坏水。

不过,手机失而复得却也是万幸。

次日,徐枫正埋首准备结课考试,手机跳出一条短信,“嗨,我来取我那瓶水,老地方等,外面很热的。”

徐枫看了眼短信,本不想理睬,刚要放下手机,一条短信又进来,“顶着烈日苦等失主三小时的好少年总该得到点奖赏吧。”

徐枫回了两个字,“等着!”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这泡妞技术也太老套了,本姑娘可是六年级就开始收情书了,这点小伎俩,切!

慢腾腾地整理了书桌,气定神闲地晃到地下超市,买了瓶娃哈哈。

天真是热,火辣辣的太阳无遮拦地照在广场上,水泥地面的温度隔着鞋传了上来,可那个讨水的男人却愣生生地立在那儿。

看那情形,徐枫觉得自己还是来得太快了,该让他等上一个小时才好,可走到跟前却装作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久等了,真是谢谢你了。”说着将手中的娃哈哈递上。

那男子接过水,也不客气,拧开盖就喝,“太热了!”

“就是。”徐枫柔声细语地附和着,随手从背包里取出瓶VOSS(芙丝,饮用水品牌),喝了一大口。

男子举着水,瞪大眼睛看着徐枫手中的VOSS,徐枫心里暗笑,要的就是这效果。

这时,徐枫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不好意思,我有些事,先走了,谢谢啊。”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那男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咬了下唇,露出无奈的笑容。

跑出广场,徐枫将手机的闹铃关上,猛喝了几口手中的VOSS,其实她哪喝得起这水,不过是到表舅家玩觉得这瓶子朴素好看要了个来当水杯,里面装的都是凉白开。

嘴角不由地向上弯了弯,像个孩子成功完成了一场恶作剧。

没想到,生活才是那个最会开玩笑的。

几天后,老师为大家引见他的得意门生,宋扬,现在在邻校读研,因为与宋扬的导师有一个共同的项目,所以宋扬这段时间会在老师这里做实验。

欢迎的掌声中,徐枫犯起嘀咕,怎么会是他,这世界太小了!

手机上出现一条短信,“别来无恙,师妹。”徐枫抬起头,正迎上宋扬略带狡黠的目光。

后来的日子里,徐枫谈起与宋扬的相识相恋,说,这就是生活的魅力,充满了未知,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但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就像此刻徐枫急火火地跑到老地方,没想到一向嬉皮笑脸的宋扬,一脸愁云,于是她脸上的笑容也退了下去。

“怎么了?”徐枫小心又急切地拉住宋扬。

“我爷爷,病了。”

只看宋扬那一脸凝重,徐枫已猜出几分,定是不好的病。

“徐枫,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去看看爷爷,他时日不多了。”宋扬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鲜亮,沉郁而悲哀。

宋扬说,爷爷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娶孙媳妇回家。

宋扬自小是跟爷爷长大的,从心理的角度上讲,爷爷更亲近。失去亲人的痛,徐枫感同身受。父亲病重时,徐枫还在上高中,赶到医院,父亲已经走了,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于生者死者都是遗憾。

“咱一起去看爷爷,我这就给老师请假。”

徐枫与宋扬恋爱时间不短了,可她从没去过宋扬哈尔滨的家。几次计划前往都未成行,而这次匆匆前往,却是以孙媳妇的身份,心中难免有几分忐忑。

2

宋爷爷安然离开。

返京已是十日后。

见徐枫安然到家,姥姥一直绷着的心弦才稍有松弛,总是莫名地紧张,看来真是年纪大了。

徐枫拿着与宋扬家人的合影给姥姥看。

姥姥韩音退休前是儿科大夫,不知是不是职业原因,徐枫觉得姥姥自带安宁气场,待在她身边总是让人心平气和。

“姥姥,你看,这就是他爷爷,对了,这回我才知道,宋扬原是姓陈,他妈妈去逝后,他才改跟妈妈姓宋。”

姥姥伸手从茶几下拿出老花镜,微笑着慈爱地接过照片,手中的照片清晰起来,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凑近,看了又看,头轰的一声,只觉血一下涌上了头。

“姥姥,你是不是不舒服。”徐枫担忧的声音唤醒了茫然的姥姥。

“啊,没事,有点晕,可能昨晚没睡好,躺会儿就好了,没事。”姥姥的脸分明变了色,可强牵了嘴角,想宽慰徐枫。

扶了姥姥进屋躺好,待姥姥安静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徐枫轻手轻脚地掩门离开。

韩音翻过身,仰面盯着天花板,心中的凄楚重重袭来,一如多年前。

那时,她也是这样躺着,任绝望无情地啃噬。同屋的姐妹说尽了开解的话,最后只剩下陪着垂泪。

门就在这时打开了,老场长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儿子陈严生。同屋的姐妹红着眼睛离开,就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陈严生“扑通”跪在床前。

“韩音,是我们对不起你。”说完老场长一脚将陈严生踢倒在地。

韩音木然地盯着房梁,是谁没什么重要的,此生似已无意义。

老场长说了什么,不知道,声音远远传来,缥缈,虚无,“北京”,“上大学”这样的字眼却还是飘进了脑子里。

北京,离开很久了,真的很想回去,想妈妈!

陈严生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最后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不知道。

竟然是陈严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看上去那样阳光友善的人,总是帮她做些苦重的活,多有关照。谁能想到,竟是人面兽心!

次日,盖着红章的推荐表放在韩音面前,她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一把拿起那张纸,她想撕碎那纸,就像撕碎那个人,是他将自己的生活撕扯得支离破碎。

老场长的话在耳边回响,“是我们对不住你,可你就算是将他送进大牢,你就能离开这儿吗?你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吗?多少人不惜代价想要这个名额。”

她迟疑了。

那晚她被打晕,醒来时只觉周身疼痛,同屋的姐妹红着眼睛安慰她。如一场噩梦,醒来人生都改变了,她不敢想象以后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

死,想起来就冰冷彻骨,她做错了什么?

还有比离更好的选择吗?

凭着那张推荐表,韩音离开了那里,在同情与羡慕的目光中奔向大学。

而她只想离开这白山黑水,逃离这屈辱伤害之地,越远越好。只愿一场大雪将这些往事掩盖,随着雪融化,消逝。

没曾想,陈严生冷不丁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如一道霹雳隔着时空将黑暗兜头浇下。

是了,第一次见宋扬就觉得那个孩子眉宇间有些眼熟,现在想来,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敏感而是直觉。

徐枫陪宋扬回老家,韩音就隐隐不安。

真是造化弄人。

“妈,小枫说你不舒服,要不要紧。”卧室门打开,徐枫的妈妈丁丽走了进来。

韩音半闭着眼睛,“头有点晕,睡了会儿,好多了,没事儿。”

“脸色这么难看,真的没事儿?”丁丽有些不放心,转身从床头柜取了血压计。

血压稍有点儿高,无大碍。

“没事儿,就是没睡好。”韩音轻声安慰女儿,“睡一觉,休息下就好了。”

“丁丽。”

丁丽正在收血压计,闻声抬起头。

“你们也早点睡。”韩音想对女儿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可是她又怎能缄口不言。

一夜无眠,似比多年前拿着推荐书那夜还难熬。

3

“妈,你醒了。”

韩音睁开眼睛看到女儿关切的脸。

在医院工作了大半辈子,这里的空气都有熟悉的味道,韩音喃喃地说,“岁数大了,经不住事儿了。”

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韩音知道,肯定是昨晚她的心脏病又犯了。

“小枫呢?”韩音微转了转头问道。

“一早我就让她回学校了,她说晚上和宋扬一起来看你。”

“不要让他们来了,我没事儿,想静一静。”韩音缓缓舒了口气,心沉了下去。

韩音轻轻闭上眼睛。

次日,韩音执意出院。

是夜,吃完女儿送来的药,韩音示意女儿坐在床边,徐徐地讲起她年轻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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