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天气温热，人们都到背阴处乘凉。徐大贵头戴一顶帽子，怕着风寒，随媳妇来到净觉寺庙的前广场。贩子们都认识徐大贵，几天没见，忽见这副模样，看似精神萎靡，黯然魂销，和徐大贵打起招呼。徐大贵假装没听见，低头和媳妇快步走进寺院。
一
老婆婆被她死缠硬魔，又看看徐大贵这会儿也没了脾气，着实可伶，低着头皱眉痛苦。老婆婆冲他们点点头：“好吧，我看你们有诚心。”又对徐大贵说道：“你面色发黑，印堂发暗，没有生气，病了很久了吧？”徐大贵点头称是。老婆婆又说：“你给我说说，得的啥病，是怎么回事？”
来到徐大贵家里，贩子看到确实有不少麻雀，知道对方没有骗他，双方讲好收购价钱。贩子又说：“你捉多少，我要多少，死的我也要。”徐大贵听说死的也要，问贩子要死的干什么？贩子笑语不答。徐大贵心里已猜出大概，对贩子说：“死的是给饭店送吧？”贩子不好意思笑笑。徐大贵接着说：“没事，我都给你，我只对你一人发货。”双方成交，互留姓名电话，算已认识。
“咚”地一声，徐大贵在睡梦中跌倒地上，磕的徐大贵头上起了一个大紫包。响声把媳妇惊醒，媳妇看到徐大贵这等模样，大笑起来，调侃说道：“做啥美梦了，梦到是钱还是漂亮媳妇？高兴的都掉地上了。”徐大贵咧咧嘴，用手揉揉头上包，瞪视媳妇一眼，没有做声，重新上床睡下。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罪障皆忏悔。”唱诵着忏悔歌，善男信女开始往河里放生泥鳅和鱼。
三
徐大贵把自己头疼病和这些日子的求医经过述说。老婆婆听完，说道：“你还有点没说。”徐大贵道：“我都说了，没有别的了。”老婆婆摇摇头：“你再想想。”徐大贵拍拍头道：“我想不起来了。”徐大贵媳妇恍然道：“那晚他做了一个梦，后摔到地上，转天就头疼。”于是叫徐大贵把梦里情景学说一遍。
徐大贵接连几天很是顺利，捕捉的麻雀，晚上被那贩子不管死的活的统统收走。徐大贵算算自己收入，如果一月下来，比自己打工多挣几倍，高兴之余，小曲哼唱。
二
坐在沙发上，徐大贵沉默不语，一根一根抽烟，烟雾笼罩四周，屋里弥漫腾腾。自从当地农村房屋整合，人们集中居住楼房，施行农村城镇化，每人更是有养老保险，同时又分得一笔钱，生活不断提高。徐大贵干脆不出去打工，整天上午钓鱼，下午打牌，或和一群盟兄难弟喝酒胡侃。四十几岁的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好吃懒做。日子一长，不能坐吃山空，媳妇和他吵闹也不管用，只好和女儿出去打工。
老婆婆听完，凝思良久，又问徐大贵前些日子干了什么？徐大贵把自己捕捉麻雀之事也述说。老婆婆说：“怪不得，我看见你头顶上有只大鸟在不停地啄你的头，你头不疼才怪呢。你杀生太重。要病好，你要忏悔，要拯救生灵。”又说：“来，让我给你看看。”老婆婆手心吹口气，捂住徐大贵头顶，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手才慢慢移开。
初春正是捕捉麻雀的好时机，过几天又是农历四月初八放生日，人们定会大量买放生活物。转天，徐大贵到集市上买来专捕捉麻雀的粘网。
转天一早，徐大贵空手来到净觉寺广场。他知道为避免麻烦，自己不能背着麻雀前来，要是让城管发现就不得了，罚款不说，弄不好会拘留。就是那些卖放生物的贩子，也是只拿一两个放生活物，来做样品。遇到有人来买，问好买主要哪种活物及数量，商量好价钱，再秘密交货。真有点像地下的毒品交易。
睡梦中，徐大贵梦到自己抓了许多麻雀，自己背都背不动，自己坐下歇息。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在天空中飞着，一会儿到这边，一会儿到那边，自己好像是被人追赶着，拼命地飞着。忽然，一只大鸟猛地抓住他，他挣扎着，大鸟又把他从空中摔倒地上。
徐大贵见四周无人，低声问贩子：“老哥，你这麻雀是怎么卖的？”贩子摇头：“这不卖的，是别人送的，自己玩的。”徐大贵嘻嘻一笑：“拉倒吧，哄弄谁了，有拿麻雀养着玩的吗？”贩子问道：“你是干啥的？”徐大贵凑前说道：“老哥，我和你说实话吧，我那有大量的麻雀，你可以和我回家去看看。”贩子还是不太相信，试探一会儿，又和徐大贵东拉西扯几句，最后贩子下了决心，决定跟随徐大贵到他家看看。
徐大贵抽烟在广场闲遛两圈，最后来到一五十多岁贩子近前停住。贩子上下打量徐大贵，见他不像是买主，又不是城管的人，看来流里流气懒散懈怠，贩子警惕地看着徐大贵。
徐大贵也想发大财，梦想买彩票中大奖，打牌赢大钱。天上掉不下来馅饼，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徐大贵不愿下的辛苦去挣钱，只好懒人避世。
一通折腾，浑身出汗，出了寺庙，微风一吹，徐大贵有些清醒，但头疼照旧。在广场上，徐大贵夫妇紧走着，生怕再遇熟人。一老婆婆挡住他们，伸手向他们乞讨。徐大贵皱皱眉，也许刚出寺庙，没有发脾气，不满地叹息了一声。媳妇拦住他，掏出一元钱给这位老婆婆。老婆婆没接，又乞求说：“大嫂，多给点吧。”徐大贵媳妇又掏出一元钱。老婆婆还是没接说：“太少了，再给点吧。”徐大贵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媳妇手里钱，地上一扔，恼怒说道：“你个老婆子，给多少是多，不要拉倒！”拽着媳妇就走。
不到一天时间，徐大贵捕获的麻雀是满获丰收，第一天就开门大吉。回到家里，看到笼子里的许多麻雀，徐大贵很是高兴，晚饭又喝两杯烧酒。想着明天到镇上净觉寺前广场，把这些麻雀卖给那些专门收放生物的贩子。
辞别老婆婆，徐大贵来到那些贩子近前。贩子们以为徐大贵是来兜售活物的，纷纷围拢过来。没等贩子们开口，徐大贵一反常态说道：“你们把家里的那些活物全卖给我吧。”贩子们以为徐大贵开玩笑，笑他是头疼脑袋转向了，卖家成了买家。又见徐大贵一副认真样，个个有些纳闷，面面相觑。
在大医院检查一通，也没看出有何病。吃了几天药，徐大贵头疼病还是不见效果。疼的饭也不愿吃，觉也睡不好。又去看中医，抓了几付汤药喝下，病还是不见好。徐大贵躺在床上呻吟着，媳妇见状也愁。几天功夫，徐大贵折腾的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
其实，那徐大贵是捕捉麻雀时受了河风，是伤风所致，再加上做梦跌在地上惊吓，头才疼痛的。
老婆婆见徐大贵有些疑惑，问道：“你现在感觉见轻吗？”不知是真的管用，还是精神作用，徐大贵直说：“见轻，见轻。”媳妇见此情景，高兴谢老婆婆。老婆婆又说：“回家后用向日葵头放水里烧开，就热洗头，出汗后注意保暖，几次就会好的。以后不许杀生，要爱护生灵，每天要忏悔赎罪。”
第二天起来，徐大贵总感头疼。勉强吃了一点早点，头疼更加厉害。捕捉麻雀也不去了，自己到卫生院拿些药回来服下。躺在床上，想睡会儿觉。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躺着，到晚上头还是很疼。媳妇下班回家，看到这些，也有些害怕，叫他明天到大医院去看看。
坐在沙发里，徐大贵吐着烟圈苦思遐想，又想到今天上午的事情，有些唉声叹气。蓦地，一个灵感在脑海中闪过，自己如果钓的鱼卖给那些放生的人们肯定赚钱。又一想不行，钓的鱼鱼嘴钩破，不好养活，放生的人们肯定不买。最后，徐大贵又想到捉麻雀可行。
媳妇劝说，不要不务正业，早晚有一天叫城管发现，严厉重罚，弄不好逮捕坐牢。对于这些话，徐大贵根本听不进去，全当耳边风，照样每天去捉捕麻雀。
徐大贵每天忙碌着，一有时间就四处转悠，维护环境，保护生灵。
徐大贵把买来的活物统统放生，按老婆婆交给的方法洗头，几天后这头疼病真的好了。每天，徐大贵四处查看，对广场上那些贩子进行游说，不让他们再收购这些活物生灵。遇有兜售者，徐大贵把活物买下，当场发生，并说服着这些抓捕和收购的人。
有病烂投医，附近的出马仙，巫婆神汉都看了，钱没少花，病不见好。最后听一位亲戚说到寺庙里上上香，求求菩萨，兴许管用。
夫妇俩千恩万谢，要多给老婆婆钱，老婆婆推辞，最后只要了十元钱。
徐大贵媳妇心里合计，这老婆婆有些怪，钱又嫌多，也许能治这头疼病。想到这，对老婆婆又说好话又是道歉，软磨硬泡求老婆婆指点迷津。
扛着用竹竿穿好的粘网，徐大贵来到河滩一片树林前，支起刚买好的网。因小时就跟大人们干过这手活，他动作麻利。
这天傍晚，徐大贵总觉有些心慌，有些惊恐，为压惊，他喝了两杯酒，连电视也不看，抽了两颗烟就睡觉了，想着明天继续抓捕麻雀。
净觉寺里，徐大贵在媳妇的指点下，摆上供品，给菩萨上香，又摘下帽子跪下磕头。媳妇说一句，他学说一句：“我徐大贵求菩萨保佑，求菩萨给我治治头疼病，让我徐大贵病去了，不再头疼，求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咣咣”徐大贵使劲磕着头，他觉得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头疼。
一上午，徐大贵没钓一条鱼。不远处的唱诵声更叫徐大贵心烦、气恼和带有一点惋惜。没了耐心，收拾好工具回家。
走出几步，听身后老婆婆叨咕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四处花钱治病不见好，庙里烧香不管用，作孽作孽，杀生杀生，头疼头疼，忏悔忏悔。”徐大贵夫妇俩听到后，停下脚步，转身重新来到老婆婆近前，媳妇说道：“老婆婆，您刚才说的啥？”老婆婆眨眨眼：“我没说啥。”徐大贵媳妇是一个细心人，知道这老婆婆一定有说道，忙笑着脸说：“刚才是我们不对，我们说话不妨听，我当家的他也是被疼痛给折腾的，您多包涵。”说完掏出一百元大钞递过去。老婆婆摆手道：“这位大嫂，您给的也太多了，我老婆子不能要这么多。”说着老婆婆后退两步。
支好网后，徐大贵转悠检查没有漏洞，放心找一避风处躲藏，专等麻雀到来。他悠闲哼着小曲，抽烟吐出烟圈，半躺草地上，翘起二郎腿，静等捕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