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被溅了一身水渍,不满的冲着年轻人呲了呲牙。
年轻人眼神亮了亮,脱口而出。我叫追星。
见大黄狗也兴致勃勃的学着自己摇头摆尾,年轻人也乐。
南城的城墙下掀起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武林盛会。
汪。汪。
下雨无人的时候,年轻人也学着正京城里那些个文学士公子哥的样子泡上一壶热茗,趴在窗沿上看看书赏赏雨,最后美滋滋的吸溜上一口烫嘴的茶。
只是大黄狗也不能出去何人炫耀,原来酒肆的那个怂孩子也是个有趣的书生啊。
侠女星星哑然失笑,这怕是个傻子不成?
状元要有状元的风度。秦淮河畔的那些个身上飘着脂粉香气的士子文生是这么说的。
周围人也都习惯了,也都知道。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在乎,反正一股脑都叫小酒保,也有人叫小二哥。
年轻人急了,踟蹰着上前,双手攥着衣角。
被女侠一把抓住了手,年轻人顿觉天旋地转,一股血全涌上了脸。
可是天河没有倒灌,星月依旧顺行,满天繁星也被乌云遮了个结实。
说罢,年轻人一把提起立在案板上的刀,冲着水缸使劲挥了一下。
只可惜大黄狗只是大黄狗,它说的话不仅得不到一句认可,说不定还会招致一顿打狗棍。
后来,酒肆也就歇业了。
偶尔也有喝多闹事的,小二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脸上依旧挂着笑,也不敢打也不敢骂,等着人家闹完了,喝好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见人就躲,遇事就怂。
年轻人说了句去你妈个蛋。
偏着头思忖一番。
她的盖世英雄真的一个剑花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利息就不要了,谁叫自己是状元呢。
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女侠的剑又出了鞘,架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
女侠头偏过来,轻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看了一眼年轻人。
骑着毛驴晃荡的送少侠途经此地,想望一望里面有没有自己的星星女侠。
雨那么大,年轻人舀起一勺新酒一饮而尽。
可是板子要打,打到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在外面赊账。
正京城外十里处的路边有一家酒肆。
年轻人变了,有事没事都趴在窗沿前对着大黄狗说话。
久而久之,大黄狗成了年轻人无话不说的朋友。
这时候的年轻人才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阳光且乐观。
她会不会和她的盖世英雄双人双剑一马驰骋天下?
这些赊账的账本也不知已经记了多少,反正一分钱也没有收回来过。
侠女是个侠女,浪迹江湖打抱不平。
说到这里,年轻人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认真且怂。
可是天河没有倒灌,星月依旧顺行,满天繁星也被乌云遮了个结实。
一把火少了个干净。
一样被人欺负了。
看你是个老实人,却不想也是个浪荡子!
翻了翻那几本通往长安街鲜衣怒马去的圣贤书。
女侠吃饱了,起身要结账。
侠女星星红唇轻轻开合,斥道。
年轻人只瞧见这握剑的是个白衣如雪的女子。
吃最好吃的大碗面。
我要嫁的人要是个盖世英雄,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侠女转身走了,只留下一缕香气。
年轻人又美滋滋的道,以后在我的状元府给你搭一个全是金子的狗窝,里面全铺上真丝厚棉被,再也不怕下雨下雪了。
吃饱了撑着的时候也和大黄狗谈谈理想。
以后我要住最好最大的房子。
年轻人视而不见,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砰的一下,泛起了层层涟漪,愈翻愈大。
手中的七尺长剑挽个剑花都能翻起滔天巨浪。
人们见酒肆前都布满蛛网了,才发现年轻人走了。
我要嫁的人要星眉剑目,要器宇不凡。
小二这才敢上前苦着脸收拾那一片狼藉,收拾完后回到柜台上,翻出一本厚厚的账本,把那没付的酒钱一字一画誊写上去。
看着女侠红润白皙的俏脸,要不再吃点?
白衣胜雪的侠女在年轻人眼中美得不像话,像极了天河倒灌时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女。
年轻人愤愤的冲着那个背影喊了句,我刀花挽的贼溜,剔骨功夫极深,酒肆后院还养了头毛驴!
也不知挑乱了多少江湖少侠忠贞不渝的向武之心。
江湖传闻杀出了一个菜刀少侠。骑着毛驴四处晃荡,说要找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侠。
眼眸同星辰一般璀璨。雪白晧腕上绣着一束清浅的花。黑枝红花。
年轻人突然觉得,就算整个正京城的豪门贵女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子这么美。
大黄狗又跟着附和两声。
女侠要结账。
她找没找到那个盖世英雄?
走在长安街上,让柜台账本里那些欠债不还的王八蛋见了自己双股颤颤,屁滚尿流的将欠自己的十七两三钱零二十个铜板恭恭敬敬送到自己的状元府上去。
只是女侠太饿,顾不上听年轻人讲究面前盘子里的到底是经过怎么个流程做出来的菜。
年轻人很少和人周围的人交流,碰面了也只是咧嘴一笑,擦肩而过。
年轻人憋红了脸,赶紧改口。
一人一剑,不知挑了多少匪窝贼穴。
酒肆里有一个长年肩膀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年轻人,是这家酒肆的小二兼老板。
最后再临着窗赋上一首诗,或者一页画。自认为不错,摇头晃脑的欣赏一番。
成天摇着尾巴去讨好隔壁王大爷家的那条小京巴了。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大黄狗也高兴,直立起来,伸出舌头汪汪两声。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
她去了哪?
天天如此,到了后来,竟然连大黄狗都懒得理会年轻人了。
这个年轻人向来如此,又怂又狗。
垂涎三尺,书上好像有这个词。
啪嗒!水缸顿时水花四溅。
这叫涵养。
年轻人顾不上别的,依旧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侠女。
有人说那个年轻人抵挡不住生活的压力悬梁了,酒肆内的梁下悬了好长一个人。
却又不像。
年轻人怂怂的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陪着笑。
可惜这个样子没人瞧见,只有窗沿下躲雨的那条大黄狗看得一清二楚。
向来怂且狗的年轻人却连眼睛都没眨。
一把明亮锋利的剑突然就架到了那流氓无赖的脖子上。
和大黄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汪。汪。汪。
拎着菜刀的年轻人没看到他的那颗星星,没遇见那个白衣胜雪的女侠。
年轻人说他以后要金榜题名、走马观花。
女侠失笑,突然觉得这个小二比之前遇见的那些个少侠要有趣些。
破皮顿时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颠了出去。
噌!
逛正京城里最大最贵的青楼。
年轻人看了看手中断成半截的刀把,喟然一叹。
哦不,娶正京城里最美最俏的姑娘。
那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眸含着薄怒。
年轻人摆着头不肯收。
道,你不是。
店里有人来的时候,小二忙着招呼,欠着身子堆着笑容,像极了路边的大黄狗。
熟悉这个年轻人的人们都说,这小子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酒醇肉鲜价钱还便宜,忙活一天有时候也就混几碗面钱,还得匀出一碗给路旁的那条大黄狗。
年轻人同以往每一天一样出摊,一样上着最醇的酒,切着上好的肉。
汪。
年轻人托着下巴接着说。
我叫星星。女侠这么说。
趴回窗沿上,一只手逗弄着大黄狗的脑袋,一手托着下巴。
英豪齐聚共襄盛举。
年轻人不是少侠,但那颗不怎么坚定却一直如死水般平静的心。
昂着头颅支支吾吾说了句,我想娶你。
大黄狗竟然学着狼,伸着脖子嚎了一嗓子。
他觉得等他寻见她的那一刻天河会倒灌,星月会逆行,满天繁星也比以往要明亮璀璨。
侠女瞪着那跪地求饶的泼皮,红唇轻启,滚。
也被一阵风给刮了个干净。
你看,那人多像一条狗。
菜刀少侠牵着驴走在南城下的沟渠旁,想抓着一旁的流浪狗说说心里话。
女侠捂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嗝,又露出了一截晧腕,上面绣着一束清浅的花。
年轻人顿觉无趣,原来自己连狗都嫌弃。
也有人说那个年轻人趁着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拎着那把菜刀骑着那头毛驴上路了。
二人指着城墙下牵驴前行的那人嗤笑。
菜刀少侠牵着驴走在南城下的沟渠旁,想抓着一旁的流浪狗说说心里话。
胸前戴着大红花,骑着威风鼎鼎的大马。
城墙上立着一对璧人,男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女的媚眼如波红唇如火。
刺啦,侠女收剑入鞘,行云流水动作优美。
大黄狗没回应。
却被那狗呲了一鞋的尿。
侠女收起了剑,不和年轻人计较。
年轻人使尽浑身解数,想讨的女侠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