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里阴气太重,阳光不足,而柴火也不多,众人决定把这两具尸体搬出山口的平地里,在阳光直射的地方拾来柴火火化两尸。
此时正着午时,阳光热烈,阳气正旺,待得大火烧起之后,张彪村长最后看了一眼张宇轩,便痛下心来,和众人抬起张宇轩和张媚雅的尸体投入大火中。
开始时两人的尸体都冒出白烟夹杂着黑烟来,然而也只是冒烟,大火始终烧不着两人的尸体,甚至连穿在两具尸上的衣物都烧不着!众人大惊,只得拾来大树叶扇风,加猛火力。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在西北角生起一朵黑云来,天色渐渐阴沉,不一会,从山里吹出阵阵阴风,犹如阴魂出行,一场大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倾泼而下,大火顷刻间已被浇灭。
众人全身湿透,心里惊慌,早已心生退意。张彪村长看着依然躺在柴火堆上一动不动的两具尸,说道:“此处怨气太重,大家先下山去,我去请刘家村的道长来看看!”
众人一听,冒雨急急散下山去了,回到村里只等那刘道长来。
待得张彪村长带着刘道长重新上到山来,已是下午未时将尽。山口处被雨水烧灭的柴火堆尚在,原先躺上火堆上的两具尸却不见了踪影。
张村长犹豫着对刘道长说:“要不……再进一次乱葬岗寻出那尸体来?”
刘道长拿着地阴罗盘放于两尸躺过的灰土上,罗盘里面的鬼骨针激烈晃动,刘道长微微一惊,说道:“这两尸怨气如此浓重,身体里应该尚留有灵识,非一般尸鬼可比,此时恐怕早已躲进深山极阴之处,寻找不得了。”
张村长惊疑道:“那俩母女被驱赶出村致有后来惨事,留有怨气尚能理解,我轩儿却何来怨气?”
刘道长缓缓道:“那男儿青春正茂便要死去,且被怨气冲天的女尸垫了身,如何不沾染怨气?恐怕此时怨气也极深,六亲不认了。”
张村长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道长看着地阴罗盘里不停晃动的鬼骨针,缓缓道:“两尸之怨来自村里,自然会回村里报怨。现在立刻回村,召集全村村民听我安排。”
刘道长吩咐村里的成年男子把杀过生、煞气重的尖刀插在张家西院的柴屋里,而张村长找来了黑狗血,与刘道长一起藏身于张家东院,村中其他男女则身戴辟邪黄符,藏身于村中用来冬藏疏菜的地窑里。村中灯火吹灭,一片沉寂。
子夜时分,村头风起,暗沉的雾气从四野向村中蔓延而来,雾气中的阴魂鬼影时隐时现。四野的鬼哭渐息,两个身披大红婚衣的影子飘落在张家西院屋前。张媚雅怨气再大,心里剩下的最后一丝灵识还是眷恋着此处的吧。
也不见得两人手上有何动作,屋门已“吱呀”的一声打开——却见屋里的地面上、桌面上、床上插满了明晃晃的尖子,一阵刚阳煞气顿时冲射出来,两人“呀”的惊叫一声扬起红袖,急速飞出屋外来,红袖处已被刚阳煞气灼出个细洞来。
两阴尸又惊又怒,身上的黑气升腾,慢慢扭过头来望向东院,面目越发狰狞。
随着一股强劲的阴风吹起,东院的门窗瞬间被打破,两团黑气已飘至东院厅堂。只见厅堂正中摆下一个高台,台上一个人影飞出,随着“起”的一声,高台上香烛亮起,白旗黄符正在其中,俨然一个降鬼法台!
两尸鬼见此阵状,更不多说,卷起一阵暗黑阴风便扑向法台处的刘道士。
刘道士就等这一刻!
眼见两尸近身,刘道士扬起手中的铜剑飞速斩向法台边的红绳,而后快速退身下台。口见一张布满驱鬼黄符和化煞铜钱的铁丝大网瞬间从屋顶处落下,两尸来不及躲闪,已被铁丝网罩在网中。
驱鬼黄符和化煞铜钱触碰处,一阵灼热的白烟飘起,两尸鬼吃痛,怵人的尖叫大起,拼命挣扎着要钻出网来。刘道士收紧网口,并在网口处紧紧插下四把斩鬼铜剑,尔后对躲身法台下的张彪村长大呼道:“速速泼上黑狗血!”
张村长急忙端出一盆黑狗血来,站到铁网边刚要向两尸泼出黑狗血,却看到了网中痛苦挣扎的张宇轩,他迟疑了,这网中穿着大红婚袍的男子分明还是那个沉浸于婚事喜悦中的独子!
网中的张宇轩此时也抬起伤痕累累的脸面来,用一种似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定定望着张村长。张村长到底心软了,乞求似的向一旁正在吃力收紧网口的刘道长问道:“道长,您术法高强,我这儿子……还有救吗?”
刘道长急吼道:“都是入土了的尸体,哪里还是人!眼前的只是阴尸,不是你儿子!不信你泼出黑狗血看看!”
张村长经此一吼,才清过神来,稍一迟疑,便把满盆的黑狗血泼向网中的两尸。只听得“啊”的一个齐声惨叫,两尸骨肉生烟,黑气却更甚。
那网中的张宇轩忍着灼伤的巨大疼痛,睁出血红大眼,嘴角处露出雪白尖牙,恶狠狠地盯向张村长。
张村长一惊,空盆从他颤抖的双手处落下,“砰”的一声落地碎开。
两尸黑气再次升腾起来,张媚雅怒极反笑,随着一阵“咯咯咯”的鬼笑声回荡屋中,两尸目眦尽裂,拼尽全力挣扎,铁网隐隐有破裂之势。
刘道士大惊,拨出斩鬼双剑,奋力刺向双尸心口。双尸急忙躲闪,刘道士的双剑只刺在了双尸的胸背处。
张媚雅目露凶光,趁势抓住了刺在胸背处的剑刃,口听得“当”的一声,那剑刃从中断开,随后激射出来正中刘道士的右胸!
刘道士应声倒下,痛苦地捂着胸口处。两尸趁机四手奋力一挥,铁网散开,双尸胸背处流着浓臭的黑血,诡异地盯向屋角处早已惊得脸色苍白的张村长。
刘道士见情况危急,忍痛跳上法台,祭起黄符便要咒请三清。
两尸鬼毕竟受了黑狗血的化煞灼伤,又胸背中剑,阴气已大伤,此时又见刘道士法台作法,心有顾忌,只得狠狠地望了一眼张村长和刘道士,刮起一阵黑风,逃进暗野去了。
一轮红日在东山爬起,村民们忐忑着从地窑中出来,走向张家东院。
东院门窗俱破,室内一片狼藉,刘道长包扎着胸前伤口,眉头紧皱。张村长煮了一壶热茶来,端到刘道长跟前,然后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村民们猜想事情没有完结。果然,刘道士包扎好伤口后,缓缓道:“这两阴尸怨气太重,且懂得运用怨气双修阴法,为祸不小!我昨晚已破其阴身,两尸鬼一时难以再出来为祸,但百年之后,两尸阴身再修,阴法天成,就不是我辈能对付的了。大家还是速速搬往别处去逃命吧,离这十万大山越远越好!”
第二天,张家村全村搬家,男女老少一路北上,迁往远离西南大山的北地去了。刘道士也不再敢留在刘家村,怕祸及村民,只得跟了张家村,北上云游去了。
那双尸躲进十万大山里,日夜以怨气修行,吸食妖邪,百年过后,终成西南十万大山里的一代双修尸王。只是,这双修尸王横行西南,却如何也没料到自己会终结在一个叫做元瑾萱的尸魔手里……
作者注: 后续请看此前已发表的《金盏术师》上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