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林公寓(下)

2019-08-30 17:03:10

悬疑

6

现在好像所有人都洗清了嫌疑,但是叶无声疑惑的地方,还有两点。

一是十二点半左右为什么走廊突然停电了?二是那团绿幽幽的鬼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叶无声的直觉中,有人在说谎。这场辩论会中,所有人都是在说对自己有利的那一方面,而对自己不利的方面则草草掩饰,而且某人还极力掩盖了这个公寓所隐藏的秘密,虽然他强行解析通了,但是叶无声已经明白了那个秘密的所藏之地。

叶无声站起身来要走,鲍艮拦住他说道:“咦,叶警官,这还没揪出凶手呢?你就放弃了?你这要是去哪里呀?”

叶无声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尿急。”

“我和你一起去。”鲍艮突然站起来,说道。

“那我也去。”陈末站起来说道。

此时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寂静无声。

岭爷打破了这个尴尬,示意鲍艮坐下,说道:“哎呀,鲍艮,先坐下,一个一个来,不急。没关系的。”

看着岭爷一个劲地使眼色,鲍艮愤懑不平地坐下,眼珠还瞪着叶无声。叶无声做一个无所谓的样子,一个人往走廊尽头厕所间走去了。

在路过沈庄的门口时,他余光往里面瞥了一眼,竟然似乎看到沈波正坐起来冲他咧嘴笑,他登时虎躯一震,扭过头仔细看时,发现仍旧是案发场景,沈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并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又是看错了?自己眼花了?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叶无声心中惴惴不安,走到了厕所间,他在门口伫立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女厕所。

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叶无声把紫外线打开,照向墙壁,看到了绿光下一张张紫黑色的巴掌印。

“这是……”

这些巴掌印犹如逃生的魂灵,死死地扒在墙壁上妄图逃离那个惨绝人寰的地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在当时,一定是血腥的杀人现场。

岭爷时常在这里徘徊,很有可能这就是一道暗门,一个装载所有秘密的暗门。叶无声尝试地将手印按在巴掌印上,结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我想错了?”

“别费力气了,没有用的。”

一声轻声细语,却吓得叶无声一个哆嗦,他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苏梓霜。

“我试过好几次了,没有特定的指纹是进不去的,你用脑袋好好想想,郭愚民怎么可能这么傻缺,随便一个人按一按就可以进去。”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叶无声思索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眼前这个女人,语出不凡,一言说中他的想法,而且他越看越眼熟,叶无声立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究竟在干什么?沈波是不是你杀的?”

苏梓霜白了他一眼,说道:“白痴,我干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沈波不是我杀的。”

说完,她也不管不顾,突然蹲下说道:“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你走不走?”

叶无声吓得不得了,赶紧跑出女厕所,出去之后仍有点羞耻,便说道:“沈波不是你杀的,就是沈庄杀的。”

沈庄?等等?沈庄?这个人现在到底在哪呢?走廊停电,一定是配电室有猫腻,叶无声没有回到大厅,而是来到了配电室,站在配电室的门口,看到铁门是一道密码门,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便输入一行数字进去。

门竟然打开了!叶无声喜出望外,同时也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担忧,这就说明他的那个线人真的来过这里,而这很可能是他留给叶无声的最后的线索。

配电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电路信号灯在微微闪烁。他打开紫外线灯,向里面照去,果不其然,墙壁上仍是一片斑斑驳驳。在这一片血迹旁边,是密密麻麻的配电箱和电线。随着灯光下移,他看到了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老头,他垂着头,胸脯似乎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沈庄?你竟然在这里!”叶无声问道。

可他没有反应,叶无声拍拍他的肩膀,他鼾声微弱,叶无声将他晃醒。

他抬起头来,叶无声看清楚了,这确实是沈庄,叶无声问道:“沈庄,大半夜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沈庄迷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发了疯般抓紧他的肩膀说道:“警察,救救我,救救我。密室,器官,实验,杀人,索命!”

叶无声抓紧他的胳膊,问道:“什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回来了,他想要我的命呐!”

“谁?谁啊!”叶无声不断地摇晃他的肩膀,可是沈庄竟然又陷入了昏迷不醒。

竟然在这个关头昏过去,叶无声真的是干着急没有办法,于是便将他安置在角落里,伸手摸见了沈庄腰间的钥匙。

这一串钥匙带可以打开所有房间的门。这下好办多了,有了沈庄的钥匙,他就可以随便进许多房间,而且畅通无阻了。

叶无声从配电室出来,将门锁好。蹑手蹑脚来到了储物间内。大厅内的人仍在激烈辩论,陈末激动得口沫横飞,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打开储物间的门,里面仍旧是黑漆漆的。叶无声打开灯,发现了布满尘土的桌子上一张张年代久远的文件。

叶无声关好储物间门,在灯光下将这些文件打开,首先抽出来的一张是亲子合照。照片上的沈庄年轻,黑发,姿势挺拔。旁边的妻子温柔可人,贤惠漂亮,他们怀抱着一个男孩,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咬着棒棒糖,甚是可爱。

叶无声看看照片角上写的日期,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

照片下面,是一份医院的鉴定报告,显示沈波被诊断出绝症,美好的家庭就这样突然面临支离破碎。

叶无声皱起眉头,继续抽出另一个文件,是关于郭愚民换血实验的秘密文件。

里面有许多文字他看不懂,但是他只看到这项实验旷古绝今,如果成功则可以使人容颜永驻,甚至起死回生,但是代价很大,就是需要不断不断的人类器官来进行实验。

叶无声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将这个文件折起来装到口袋里,继续看下一个文件。

这个文件上带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实验室里的担架上,一个男孩躺在上面,周围一群戴口罩给他做手术的人,那个男孩表情苦楚,赫然是沈波。

难道……在给沈波治疗绝症?不对,这个照片中的环境,不像是医院……那么说,沈波是个实验品?如果沈波作为郭愚民换血实验的实验品,获得成功,沈波将会获得不死的生命和不老的容颜。

难怪十年过去了,沈波已经到达了二十岁的年纪,却还是小孩子的模样。而且沈庄也在叶无声问孩子年龄的时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疑点就解释得通了!

这么说,沈波根本没死?他躺在床头上一直都是在演戏?

那究竟是谁将刀插在了他胸口?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从鲍艮和岭爷两人微妙的面部表情上来看,他们很可能对沈波的“死”是不知情的,那么剩下的嫌疑人便只有张小涵、吴倩、吕工和苏梓霜了。

会不会是沈庄自己杀了他的儿子?因为他一直在说“他回来了”,这个“他”指的是谁?据苏梓霜说,沈庄在十年前那次惨案之后就一直神志不清,得了精神疾病,那么他肯定对这个儿子有极大的心理阴影,如果这么说,沈庄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叶无声摇摇头,案情逐渐扑朔迷离,他将这个文件放下,继续翻找下一个文件。

而叶无声找的下一个文件,更加地使整个案件错综复杂。

这个文件标注的日期是七年前,是一位实验人员对实验做的终极报告。

报告上写道:关于永生体实验彻底失败,因为部分实验体不具有高度自我修复功能,而极个别的实验体的实验结果超出了实验人员的预料,他们发生了变异……变异的生物更加不可控,出于安全考虑,目前实验体已经全部销毁。

这张文件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实验人员摘下了口罩,面对摄像头。而这个人的样貌叶无声很熟悉,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借住在迷雾林公寓的张小涵。

7

迷雾林公寓就如它的名字一样,雾霭飘渺,让人晕头转向,琢磨不透。

窗外升起的团团雾气已经将公寓包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的味道。叶无声小心翼翼地从储物间里出来,回到了洗手间,将双手浸湿之后走了出来。

大厅内富丽堂皇,亮亮堂堂,与储物间的狭窄黑暗行成了鲜明对比。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叶无声走到大厅内,对所有人说道。

大厅内的情况还是像原来一样,每个人口沫横飞,极力为自己辩解着,对别人怀疑着,讨论至此,他们仍不能排除别人,找出凶手。

“呵,叶警官,姗姗来迟呀。怎么样,厕所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吗?”鲍艮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地冲叶无声邪笑着。

这句话话里有话,叶无声明白鲍艮在想什么,他也知道岭爷之所以不让鲍艮跟过来,其实就是心里有底,明白就算叶无声找到了暗门,也一定无法进去。

“突然拉肚子。”叶无声尴尬笑道,摸摸鼻子,“这么久才好,真是抱歉。”

“哼。”鲍艮笑笑,他由于岭爷的指示,也一直没有跟过去,不过他对于叶无声的说辞,却抱有几分怀疑。

叶无声坐在沙发上,整理一下衬衫,突然问道:“对了,张小涵,你和你女朋友吴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张小涵显然还在生吴倩的气,气鼓鼓地一直不说话,直到叶无声问了,他才缓缓说道:“一年前吧,网上认识的。”

叶无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比如十年前?”

此语一出,张小涵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这句话对于张小涵的威力还是非常强大的。

“十年前……我还是学生……”

叶无声不置可否笑笑,问道:“不知道各位有以前互相认识的吗?比如鲍艮和我?”

鲍艮不屑笑笑,看向四周。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摇摇头。

叶无声继续说道:“那也就是说张小涵和岭爷以前根本不认识对吗?”

叶无声说完,岭爷瞪大眼睛,看向张小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张小涵,好像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无声猜测,如果当时那个实验参与人数众多,而且时期紧张的话,郭愚民集团的许多负责人可能分身乏术,对一些细节则不太在意,比如说参与实验人员的容貌。

如果说岭爷不认识张小涵,那么基本可以确定现在张小涵和岭爷鲍艮不是同一个立场,那样的话张小涵“杀死”沈波的嫌疑飙升。

但是张小涵“杀”沈波的动机是什么?根据他七年前做的报告来看,所有的实验品都已经销毁,应当包括沈波,可是目前看来,沈波不但没有死,而且活了十年,获得了高度自我修复能力。

这里做一个大胆的推测,如果十年前实验过程中沈波“死亡”,导致整个实验失败,迫使张小涵做了终极报告,销毁了实验品。而在实际上,沈波则是发生了变异,只是假死,而且获得了高度修复能力,并且成功从一片即将要销毁的实验品中逃出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而且沈波逃回到了迷雾林公寓,回到了沈庄的怀抱,沈庄对失而复得的孩子十分欣喜,没想到他夜晚兽行大发,对公寓的所有人开始疯狂屠杀……这种不可控的兽行很可能是实验品变异的特点之一。

血洗公寓之后,沈波突然失踪,而当时警方并没有侦破这起案件,所以说沈波是逃走了。这里再做一个假设,很可能是知情人听说迷雾林公寓惨案之后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逃走的一个实验品干的,便来到迷雾林公寓带走了沈波。

但是十年后他又带着沈波回到迷雾林公寓做什么?

叶无声想到这里,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

岭爷看着眼前的张小涵,拄着拐棍,沉吟不语。张小涵一开始还发慌,见岭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后,干脆挺直腰板,不慌不忙,把目光顶了回去。

岭爷叹一口气,胡子微微颤抖,笑道:“记性不好了,老是看人眼熟。”

这一笑,虽然语气温和,但是叶无声可以感受到岭爷话里怀疑的气氛。

叶无声思索,到底是谁当年带走了沈波,又为什么十年后将他带回来?

这时,大厅内的吊灯一阵闪烁,“呲啦”一声之后突然灭掉。一时间,全部陷入了黑暗。

漆黑中,叶无声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所有人陷入了慌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叶无声登时明白,是配电室再一次跳闸了,而沈庄在配电室……难道他苏醒过来了?然后把电闸拉下来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黑暗中,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将他推进了一个墙角,叶无声受过专业训练,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制对方,他将她反扣手腕,按在墙角,接着他听见一声沉闷的女声,突然明白了对方是苏梓霜。

“苏梓霜?你要做什么?”叶无声问道。

“叶无声,快跟我来。”

苏梓霜将叶无声拉到一个房间内,锁上了门,在漆黑一片中说道:“你问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干什么?”

叶无声回道:“我觉得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苏梓霜问道:“谁?”

叶无声说道:“张小涵。根据我的推测,当年带走沈波的人是岭爷,然后张小涵全然不知情,但是在几年前某天,他突然发现了还有一个实验体活着,为了证明他的猜想,他来到了迷雾林公寓,刺死了沈波,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实验体是否是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苏梓霜听完叶无声的话,沉吟半晌,才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叶无声继续问道:“只是我不明白多年以后岭爷为什么又要把这个孩子带回来,这次他回来的目的是干什么?”

苏梓霜笑道:“因为他们的大BOSS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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