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诡:附体

2020-01-11 10:49:50

悬疑

心里有诡:附体

“你相信附体吗?”不止一个人曾这样问我。

一夜之间改换了声音、气质、行为的身体,真的住进了另一个肮脏的灵魂吗?

1

上午九点半,通常这个时候我还在睡觉,并且有严重的起床气,熟悉我的朋友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但是今天不一样,我正做梦被一只巨蟒追的走投无路,门忽然“砰砰”的响了,那气势仿佛我若是不给他开门,他便当场给我敲一首《好日子》。

我气的从床上跳起来,顶着一头鸡窝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微微谢顶的中年男人,看到我的样子愣住了。

“你谁啊!”张嘴的瞬间,我觉得我的口气可能比我的表情更有杀伤力。

男人搓搓手,有些窘迫,“司徒先生你好,我叫陶建国,是你的朋友介绍来的。”他说完举起手机,上面正是那个酷爱穿白体恤的阿远的微信头像。

我在心里把阿远骂了一千遍,只好请他进门。

他小心翼翼的在门口蹭了蹭脚,换上我家的拖鞋,像所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中年男人一样谨小慎微。

“你来找我做什么?”落座之后,我心不在焉的给他倒了杯水,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陶建国再次紧张的搓搓手,试探着问我:“你朋友说你能见鬼,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我是能见鬼,但是我不会驱邪。”我说。

“哦!”陶建国的眼中掠过失望,“那你相信附体吗?”

我心头有些奇怪的东西被勾了起来,一口饮尽了杯里的咖啡,兴致勃勃的说:“你能详细讲讲吗?”

2

“我怀疑我老婆被什么东西附体了。”陶建国说,“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

“何以见得?”我问。

“首先,她从前做饭非常好吃,但是最近突然变得难吃的要死。其次,她以前从来不会在打扮上下功夫,最近频频买新衣服化妆品,每天出门都要对着镜子照很久。还有夫妻间那个,最近变得很主动。”陶建国躲闪着我的目光,让我有点同情他。

“你妻子是个很保守传统的女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听起来她只是最近比较放飞自我。”

陶建国有些恼怒,声音也激动起来,“不是的,她每天晚上都会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最开始我睡到一半无意间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了,悄悄抬头一看,我妻子正坐在梳妆台前面照镜子,屋里面没开灯,非常昏暗,我刚想叫她,发现她正对着镜子说话,一会表情狰狞,一会又柔弱无助,就好像两个人在对话。”

“她说了什么你听得清吗?”我问。

陶建国摇了摇头,“声音非常小,我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第二天我委婉的问她,她不承认,只说自己一觉睡到天亮。那天之后我便留了心,发现她几乎每天都起来对着镜子说话,起床的时候身子是硬的,像老电视剧里的那种僵尸。”

“这么说的话是有点不妙。”我说,“找个时间我去你家看看吧。”

“那就今天吧,晚上下班去我家吃饭。”陶建国飞快的说。

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拒绝他,点头答应了。

3

送走了陶建国,我立刻给多事的朋友打了电话。对方是个刑警队的小警察,叫阿远,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我说。

“哎呦,他这么早就去啦,我忘记提醒他了。我看他整天哭丧着脸不敢回家,心里也不落忍。”对方大咧咧的说道。

“少废话,他的年龄、工作、平时有什么爱好。”

阿远声音正经了一点,说:“陶建国,男,1976年生人,44岁,职业警察……”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警察。”

“我同事!”阿远明白我的意思,捂着电话小声说道:“听老同事私下说他从前还是个挺拼的人,但是自从前妻死了之后就心灰意冷,主动调去做行政工作了。”

“前妻?”我一愣。

“他没跟你说?他和他现在的老婆是二婚,第一任妻子好像是因为犯人报复,给杀了,后来才娶的这个老婆,不过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对着电话下意识的点点头,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因为被人报复痛失爱妻,从此变得缩手缩脚的男人形象。

“我约了他今天晚上去他家看看。”我说。

“要我帮忙吗?我也去。”我就知道阿远必定会凑这个热闹。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人的叫骂声,阿远压低声音,迅速说:“我们老大来了,反正你也能见鬼,只当积德行善了。”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其实我到底能不能见鬼我也不知道。

我从小就是那种沉默寡言心思重的男孩子,自从父母离婚,母亲远嫁海外,父亲南下经商,把我寄养在奶奶家之后,我就更少说话了。直到高考前的一个晚上,我结束复习合上书本的那一刹那,忽然听到有个声音贴着我耳朵说了句什么。

我吓坏了,但声音并没有因为我的害怕而结束,反而愈演愈烈,有的时候是对话,有的时候是自述,有的时候只是唉声叹气和无助的哭泣。为此我曾经患上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幸好遇上了现在的老师。我不知道这些声音是鬼魂的低语还是我的幻觉,但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4

晚上七点,一辆小车停在我家楼下,阿远坐在驾驶室里朝我招手。

我坐上副驾驶,从后视镜偷眼看陶建国。车里的冷气开得非常足,可是陶建国的额头上依旧冒着细密的汗珠。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安慰道。

陶建国惶恐的笑笑,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说实话,现在看见我老婆我真的有点害怕,目光里好像藏了一头狼。”

“这年头很少有人带手帕了。”我有点惊讶的看着那块洗的有些发白的手帕。

“啊!我前妻以前买的,这么多年习惯了一直带着。”陶建国飞快把手帕揣起来。

车子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来,这里是老城区的中心,一切都停留在八十年代,狭窄的充满了油渍的小路,橘黄色的昏暗路灯,空气中饭菜和油烟味此起彼伏。

车子自然是开不进小区的,只能远远的停在马路边上,我们三人步行往陶建国家走去。

“你怎么还住这么破的老小区。”阿远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了。

陶建国倒像是习惯了各种气味,笑着说道:“我爸留下的老房子,住习惯了就一直没有搬。”

穿过狭窄的楼道,陶建国在没有照明的走廊里摸索了一会,打开一扇门,暖黄色的灯光从屋里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的极长。

“来啦!”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布满油烟的呛人厨房走出来,化了淡妆,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棕色卷发,围裙里面穿着紧身露肩的蕾丝长裙。

“嫂子好!”阿远意外的看了眼女人,招呼道。

“这是我爱人,秦冬梅。”陶建国介绍道。

“你好。”我上前握了握秦冬梅的手,冰凉的仿佛没有温度。

秦冬梅十分热情,“都是我们建国的同事吧,你们难得来一趟,辛苦了。给你们泡了茶放在客厅,你们先喝着聊聊天,我这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出锅。”说完,她扫视了众人,像个巡查领地的母狮子,转身回厨房去了。

正如陶建国说的,她的笑容后面确实像藏了把刀子,那是只有在看向陶建国时候才有的,愤怒,哀怨,不甘的情绪。

“她以前不是这样能说会道的人。”我们在客厅落座,陶建国看向妻子背影的目光有些畏惧。

或许是房子老旧的缘故,陶建国家的吊灯发出微微的电流声,滋滋,像极了有人在我耳畔低语。我端着杯子愣住了,忍不住侧耳去听。

陶建国和阿远吓了一跳,端杯的手也停下来,望着我不敢动。

“怎么了这是?”秦冬梅从厨房走出来,“建国,家里料酒没有了,你去买一瓶料酒。”接着目光看向阿远,说:“阿远你去看看喝什么酒,我们家建国平时也不喝酒,家里没备着。”

我心知她要支开两人,朝阿远使了个眼色。

阿远二话不说带着陶建国下楼去了,等到两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秦冬梅一屁股坐在离我不远的沙发上,敲着二郎腿挑衅的看着我,“你不是警察。”

我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冬梅得意道:“我和建国结婚十几年了,见过的警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知道警察什么样。”

“没想到你这么善于观察。”我说。

“你是我陶建国找来对付我的?”秦冬梅上下打量了我,冷笑了一声。

“都是夫妻,用对付这个词不合适吧。”

秦冬梅“嘁”了一声,“你不用打马虎眼,我能感觉出来,我们家建国最近很怕我。”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怕你?”这个女人情绪稳定,逻辑清晰,我越来越感兴趣。

“因为我吓的。”秦冬梅顽皮的笑了笑,“不吓一吓他,我怎么能搬出这间老楼。”

“她在撒谎!”话音刚落,耳边突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仿佛从寒冷的,没有温度的地底幽深之处传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说话人呼出的寒气吹在我耳垂上。

我按下心头的惊诧,问:“你的意思是,你半夜对着镜子说话,就是为了吓唬他,好从这个老旧小区搬走?”

秦冬梅脸上终于显出中年女人该有的无奈和辛酸,“我们早就在新城区买了房子,但是他一直不同意搬家,宁可把新房子租出去,我们为此吵了好多次,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招数。”

我点点头,“陶建国不愿意搬离老房子恐怕不是因为他父亲吧。”

秦冬梅脸上的阴霾一闪而逝,“是因为他前妻。”

“明白了,但是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还是应该好好沟通,这样吓唬人的法子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说。

秦冬梅低着头,不再说话。楼道里适时的响起了脚步声,秦冬梅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奔厨房去了。

这顿饭吃的死气沉沉,陶建国不敢说话,秦冬梅自从和我谈过之后,也一直心事重重,好不容易捱道吃好了饭,我和阿远忙不迭的告辞。

陶建国把我们送到小区楼下,有些担忧的问:“有什么结果吗?”

“没什么问题,你老婆吓唬你,纯粹是因为想搬到新房去住,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心里虽然存了疑影,但是没有证据,只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不过一个人忽然性情大变必然有她的原因,这是我朋友开的咨询室,我的建议是你们夫妻两个一起去看看,有问题一起解决。”

陶建国感激的谢了我,我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这几天先别去,我还要把你的情况和他说明一下。”

5

五天后,师弟丛勋给我打来电话,语气有些诡异,“师兄,你给我介绍的这对夫妻,本身就是我的客户啊。”

“撞客了?他们没和我说有在做心理咨询。”我想起那天在陶建国家耳边想起的莫名女声,心头猛的升起一团疑云、

丛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这件事情有点麻烦,本来不能随便跟你透漏,这样吧,你抽空来一趟,咱们当面谈。”

于是那天下午,我回到了久违的咨询室。

“师兄,坐!”丛勋指了指屋里的沙发。

我摇了摇头,“别让我坐那,我总觉得下一秒你就要催眠我。”

丛勋无奈的笑了笑,露出和上大学时候一样整齐好看的白牙,指着靠里侧的办公桌,“师兄你真逗,那你坐这儿。”

我毫不客气的在办公桌前坐下,丛勋重新恢复了一个职业咨询师的严肃谨慎,打开一只录音笔放在桌上,“按照惯例,你要像我保证,除非涉及到违法犯罪或者司法程序,不得将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诉第三个人。”

“好,我保证。”我说着,翻开放在桌上的一本档案。

丛勋趁着我翻看档案的功夫,说道:“其实我不认识什么陶建国,但秦冬梅确实是我的客户,她的咨询工作大概做了三个月,每周两次,每次都是她一个人来。”

“催眠?”我翻了两页档案,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确定你没判断错?长期反复的催眠?”

丛勋点点头,“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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