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深夜,经贸大厦写字楼里韩晓还在跟手头的工作做困兽斗。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喂,成池渊,我知道了,就要回家了,不用送我,也不要再打来了”
“我是苏里。”
非常干净却略显低沉的嗓音,一如当年。
韩晓差点把电话甩掉了。确定了号码,才捂着自己的嘴将耳朵凑近听筒。
“我想,我们出来见个面,好吗?”
不是命令的口吻,不像苏里。以前的苏里,总会霸道直接地说韩晓你给我出来。以至于后来的韩晓都养成了一种唯唯诺诺的奴性。苏里现在的礼貌简直像极了成池渊。韩晓记得自己用过一个嫌弃成池渊的理由是:太成熟,她喜欢青涩的。那时成池渊毫不见怪:“这有什么,以前我是个青涩懵懂的少年啊。不过人总会长大。殊途同归嘛。”那时韩晓还特鄙夷成池渊的用词来着。
人都会成长。没错。只有她才会执拗地死命抓着回忆。
“喂,韩晓,你在听吗?”
“我……”韩晓被自己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努力平静地说下去,“我最近可能有点忙。”
“没关系,我最近都在国内。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打电话告诉我。”
其实还是有些强硬的人,不像商量的口吻。韩晓只记得自己挂电话前好像说了什么。她失神地望着窗外,整个城池像暗暗潜伏的沉默的兽。而玻璃上映着的她的脸,蓬头垢面,借着昏暗的灯光,简直像个厉鬼。她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说,看,大龄女,你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好像个个都围着你转似的。笑过之后,一种深深的悲哀涌上心头。
这一次,她没有掉拍。问题是,她演的这出戏,还是原来那出吗?
六
周末韩晓准备出门,却被成池渊堵个瓷实。
“呦,大清早的,把自己打扮成个什么花盆子一样的,准备往谁脑袋上扣啊?”
韩晓嘴角忍不住抽搐。由雪啊,我真太高兴有你这么个损友了!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却一脸痞气,真没法跟她同事口中形象气质俱佳的成总往一块想。
见韩晓不还嘴,成池渊直直地上前,整个影子霸道地罩住韩晓。
“你不能去。”语气里的起伏是从来没有过的。
“凭什么呀?”
成池渊一听,随即陷入深思。韩晓看着这男人思考的样子,眉毛都快打结了,她还觉得挺可爱。
“那你说说,他凭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韩晓也问过自己很多回。都这么多年了,杳无音讯地说跑就跑,他凭什么认定自己会在原地等待,而自己就真要那样傻气地原地等他?
“我想,就凭当年我用雨伞砸他的头,他回头看我的那眼神。寻常人不都该生气或是迷糊了吗?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赖上他了。”
成池渊不以为然,“分明是被砸傻了吗!再说,后来他对你不也不怎么地。”
韩晓沉默了。
原来到如今,听到自己曾经的感情被否定,还是很不自在。曾经对苏里的穷追猛打让她一下子成了“佳话”,盛传一时。学校里有些受欢迎的男生因此不敢出门,怕像苏里那样被爱情“砸伤”。后来苏里大概是受不了了,竟然接受了韩晓的追求,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韩晓一直屁颠屁颠赖着苏里成了理所应当反而让她很不适应,从此开始了她如履薄冰的恋情。
成池渊拉回了韩晓的思绪,他其实很怕,韩晓多想过去一分,就会多动摇一分,“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要不然,你也拿雨伞砸我试试?”
韩晓见成池渊讨好的样子,于是故意板着脸说,“那好,我回去找找家里的榔头。”
“别!”成池渊夸张地求饶。怎么说,非常不符合他的形象,却让韩晓暖到了心里去。
“其实,我只是跟他道个别,他好像呆够了,怀念起漂亮的洋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