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子的孩子呱呱坠地后,这个活了二十几岁从没哭过的女人还是没忍住,梨花带雨了。
陈子凡还是没有出现,对于林子,就好像溺水之人期待一根落水稻草,而期盼落空,取而代之的失落让她整颗心浸入了名为惆怅的液体,不能抽出。
她躺在床上,一颗失落的心伴随豆大的泪珠保持同一节奏运动着,一个向上欲出一个朝下欲逝,耳边回荡起自己儿子的哭声,她喜极而泣,傻姑娘,你要坚强,为了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她是比你生命还要重要的一切啊。
林子名叫肖林,她从小到大最费解的事情就是自己为什么叫林而不是琳,而成年后,最费劲的是自己为什么对那个花心的男人爱的死去活来,甚至放弃自己大好的花信年华跟他结婚到现在给他生了孩子。
“你是肖林吧?”门外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医生,眼睛在她跟自己手上的本子扫了个来回,“您自己来手术的?”
“恩,”肖林点了头,“我哥哥在外地,本来应该我闺蜜陪我来,但她今天加班。怎么了?”
医生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没什么,尽快见个人过来陪你吧,我们刚刚对你孩子检查发现他……身体可能有点问题。”
肖林的神色慌张了起来,挣扎着起身一把拽住了医生的衣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医生?”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肖女士,等你朋友来了,我跟你朋友慢慢说。”
肖林最好的闺蜜叫黄芳华,两个人认识已经是肖林结婚后的事情,不过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成为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这可能是一件注定好了的事情,所以认识不久但两个人关系好到不得了。她给芳华打了电话,那边有些吵,似乎在酒吧。
“芳华,你不是在加班吗?”
“哦,刚下班,我男朋友今天生日,就一起来酒吧玩了,你生孩子还顺利吧?”
“恩。你过来一趟,我着急,有事。”
“别闹,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呢。”
“你要不过来就我就当没有你这个朋友了!”
肖林气氛地挂了电话,她又想哭了,女人最幸福的一个时间点是结婚,而最痛苦的一个时间点是怀孕,这两者却总一前一后,让人的情绪此起彼伏,而也只有这两个时刻,你才知道有哪些人是真正的朋友。
半个小时后黄芳华还是赶来了,还贴心地给肖林带了一些水果,肖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快去找医生问问孩子怎么了,芳华一头雾水,朝病房外面走去,医生正在走廊尽头等着。
这家医院有些年久失修,墙壁已经呈现淡黄色了,走廊尽头的左手边是热水房,热水房外一个拄着拐的老人正在医生攀谈着什么,斜视了从不远处走近的黄芳华一眼,然后将一口浑浊、有点发黑的痰咳出毫不犹豫地吐在了地上,全然不顾对面眉头紧锁的医生。
医生发现芳华后才露了一个笑脸:“您好,看你从那个病房出来,是肖林的朋友吧?”
“是我,医生。你有事就跟我说吧,听说是孩子怎么了?”芳华回敬了一个微笑,然后站在还有几步远的位置,似乎生怕地面上的那口痰变成虫子爬到自己身上一样。
旁边的老人倒是礼貌性地朝她笑了笑,露出两排颜色恶心丝毫不比地面上那口痰逊色的牙齿,真奇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人,竟然一口好牙——除了颜色有些让人反胃。
医生朝老人使了个眼神,老人转身离开,医生对黄芳华小声说道:“小孩子一直在哭,我们检查后发现他胸口长了一些褐色的小肉瘤,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就想着要不要抓紧做个手术。”
“我能去看看孩子吗?”
黄芳华跟医生去了放置婴儿保温箱的病房,离房间还有很远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芳华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小男婴,五官扭曲的变形,两只眼睛似乎一直紧闭着,泪水已经在眼角留下了两排泪痕,经过医生允许后芳华打开了保温箱,拉开了婴儿的襁褓,他的胸口确实有几个不太明显的小肉瘤,长长的细细的,似乎还在他瘦小的身体里面缓慢地游动着,那几个肉瘤凸起,颜色明显深于皮肤,那种褐色倒是让芳华想到了昨天吃的固态的火锅底料。
她伸出手轻轻地摁了摁男婴胸口的一个肉瘤,那个肉瘤竟然立刻游开了,婴儿再次哇哇大哭了起来。
“医生,这到底怎么办?”
“我请了个会巫术的大师,给这个孩子看看问题吧,这个病医院这边治不好。一会儿让他去你们病房找你们。”
黄芳华心里有些不解,你一个崇尚科学的医生怎么还信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呢?她带着疑惑回到了病房,看到病床上的肖林已经睡着了,她有些心疼,哎,真不知道她嫁给了哪个臭男人,自己老婆结婚都不能来陪着?真不像话。
肖林醒了过来,朝黄芳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都快死了,你个败家老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