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说看到对面楼有人朝楼下扔尿壶,是真的么?”
经过拉横幅、找媒体、向政府投诉等一系列动作,物业暂时就装探头防高空坠物、增加车辆管理弹性等10大事项妥协,业主委员会虽然没能完全改组,但还是加入了刘大富等6名新成员。
“幸亏里面没多少尿!”
现在为了爱情,顾不了那么多了。
“对!每次开车出门,大门栏杆都感应不到,保安反咬一口说车跟得太紧!说给业主做通行牌,两年了也没做!”
刘大富傻了眼,今天是女友第一次来自己住的地儿,他却忘记把尿壶藏起来了,结果被女友一眼看见。
那天,刘大富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菜,女友说吃着有尿味。
“不说我都忘了,上次也是尿壶!”
所以,刘大富是个不谙人情世故的人。
不知多少天之后,警察来了解了上一次高空坠物事件,但似乎没人怀疑到刘大富身上。又过了很久,一条新闻再次引发社会热议,登上热搜:12岁男孩造高空坠物误杀孕妇被释放,未成年人做错事如何管?
刘大富睡不好觉已经很久了,他没想到当初因为失恋而做的一个举动,间接引发了一连串事件,让自己心慌到现在。他做了一个决定。
路灯下陈某瘦小的身影渐渐远去了,刘大富想起当初自己曾和前女友在小区路灯下拥吻,也曾因为鸡毛蒜皮在楼道里争吵。
可是,万一……
可这种隐秘的心理,别人是不懂的。
然而可惜,浪漫氛围还没来得及营造,就被尿壶给毁了。
“重选,重选!反了他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在屋里小便?”
“什么?真的假的?”邻居们毕竟不太相信一个小孩子会蓄意伤人,开始将信将疑起来。不少人转头向对面的楼上看去。
刘大富嗫嚅着:“不是,不是这样的……”但女友已经不愿听了。“你就是懒!”女友嗓门一抬,盖棺定论。
一天傍晚,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拿着短刀拦住了陈某,陈某浑身哆嗦,问:“你要干什么?”
群情激奋的邻居们喊打喊杀,似乎打算用唾沫淹死陈某。上次差点被刘大富的尿壶砸中的大姐也在人群中,她突然发问:“上次对面楼的高空坠物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差点砸死老娘!”
“不,不是!”陈某已经吓尿了裤子。“我只是学……”
“1~5号楼顶楼一到下雨天就进水!”
其实刘大富真没胡扯,他的确是宁愿一个人躲着,能不和人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他害怕。
如果以前早对她好点,就好了。泪水浸满了刘大富的眼眶。
“当年交房的时候保安紧跟着,生怕业主闹事!房屋质量过硬,为啥怕闹事?”
两周后,刘大富回归单身状态。
没多久,下面传来了清脆的破裂声和尖锐的叫骂:“哪个龟孙儿从楼上扔东西下来?开老娘瓢?怎么还一股尿味儿?这是尿壶吧!奶奶的!”
众人在叽叽喳喳中达成了共识,尿壶事件仿佛没发生过。刚刚差点被尿壶爆头的大姐犹豫一下,也加入了高喊口号的队伍。
这样的感情,关系自然不稳。
刘大富感受到了人民的力量,曾经读过的毛选浮现在眼前,振臂一呼嘶声道:“重选业主委员会!打倒腐败物业!”
“不,不是,你听我说,你知道我,我怕见人,能不见就不见,我不想去厕所路上碰到室友……”刘大富结结巴巴地辩解。
失恋后再看到这尿壶,就有了不同的味道。一天,仍沉浸在痛苦中的刘大富深感自己有苦难言,悲伤和愤怒同时涌上头顶,一把抓起尿壶扔下了楼。
刘大富麻木地呆在了原地,他突然觉得无比倦怠,希望整个世界都忘记他。怎么办?走吧,反正也没人来查自己,上次的尿壶不也没砸到人吗?自己何必杞人忧天?说不定那孩子真没看到自己。
那一个不会社交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呢?这由来老套却不失传奇性。去年黄梅季节,全城河水泛滥,一天傍晚,刘大富同志英雄救美,从河里把一位失足女子救了上来。女孩后来看大富人不错,认识不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本来么,她就是因为和父母关系长年不和,最终有了轻生念头,根本不是失足落水。刘大富既然是个好人,那便拿来安慰下心灵呗。
一天,一件后来登上网络热搜的恶性事件在小区里发生了。有人从8号楼楼顶扔下了一个鱼缸,正砸在孕妇张某身上。更为恶劣的是,鱼缸里装满尿液,而且泡着一把剪刀。
“小小年纪不学好!”
刘大富开始紧张了,心虚地跑下楼,加入人群。
很快,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显然住户们被声响吸引了过来。
“就知道催物业费!”
为挽救来之不易的爱情,大富决定邀请女友做客,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此前女友从未来过他租的房子,因为刘大富不想让室友碰见,知道他的个人生活。这种心理和他不想出屋上厕所是一样的。
但无论如何,陈某暂时是没事了。奇怪的是没有媒体挖出他的监护人到底是谁,网络热搜也迅速撤下,邻居们只知道这孩子像没事人一样又回到小区居住了。大家诧异而厌恶,更何况死人事件严重影响了小区房价和出租率。
“这叫什么理由?别老强调自己内向。厕所就在你房间隔壁,你一共就俩室友,上趟厕所碰见的几率能多大?再说碰见又怎么了?”女友不屑一顾。
同样在人群中的刘大富感觉血凉了。
“报警!太危险了!”
“假,假的,那个老阿姨不是说对面楼上次有尿壶差点砸到她么,我就顺着说……其实我就是故意想砸人,我觉得好玩……你要干嘛,你放了我吧……”
警察来了,把孩子带走了。
“原来过节还发几个歪瓜裂枣的月饼、粽子,现在啥也没有了!”
女友皱着眉说。
刘大富转身离开了,但他留了个心眼,躲在楼洞里继续盯着陈某。只见陈某哆嗦着掏出电话,从远处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到:“他拿着刀……我骗他了,我说没看到……”
群情激奋中,刘大富赶紧掺和进来开口道:“早让物业装摄像头了,一直没装!”一个染着蓝头发的瘦男子赞同:“没错,这跟物业不作为有关!”刘大富手心全是汗,强撑道:“业主委员会早和物业穿一条裤子了,重选!”
张某当场身亡,一尸两命。没等警方介入,居民们就抓住了躲在8号楼9楼的12岁男孩陈某。
可惜,人好不能当饭吃。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大富各种弱项和缺点暴露无遗:不会关心人、情绪不稳、不会送礼物……女友的情感和耐心被迅速消磨,最近已有把大富踹了的趋势。
瘫坐在自己尿液里的陈某,声音还带着稚嫩。“我只是上次在8号楼玩,正好看到对面有人朝楼下扔尿壶,觉得好玩,这次学一下,我真没想害人!”
“查出来揍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