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好几个朋友都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你的经历已经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像三毛那样把我过去所有的经历全部都写出来的吧?于是今天决定先从我复杂的家族开始说起。
有人会说家族有什么好写的,要是换做正常的家族确实写出来也是有点勉强,不过就是流水账而已。但是就单单我有着三个姓氏就能够给予许多人足够的想象空间,我姓张,姓林又姓郭,三国演义里面针对吕布创造的词“三姓家奴”或许也适用在我的身上,只不过是吕布他是主动,而我只是受害者而已。
这事情还得从我爷爷那一辈说起。
老爸是从来不会提起爷爷的,唯一的一次是在我离家出走最后被带去看心理医生之后回来的晚上,他对姐姐提过的唯一一次,当时老爸对姐姐说:
“如果当时他但凡能够男人一点点,有责任一点点,不去做人家上门女婿的话,或许我可以过得好一点。”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慢慢的从老妈以及姐姐那里慢慢拼凑起爷爷的故事,毕竟爷爷在我十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因为高血压。
我爷爷姓张,那是他还没入赘A城市之前本家的姓。爷爷出生在B城市,而且爷爷的爷爷还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小时候我曾经有六年的时间和家人一起住在B城市爷爷的本家。当然那是在我出生两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候六七岁已然懵懂的我对爷爷本家是有些印象的,当时我们住在张姓家族里面,对那个家族的房子唯一的映像就是:大!
有多大我不清楚,直到前几年和姐姐谈起爷爷的本家,才知道那房子究竟有多大,整个张姓住宅有近两百间屋子,算是人丁兴旺。小时候经常会和堂哥堂姐以及表哥表姐在那里捉迷藏,因为区域太大,所以都会互相约定只能在某区域躲藏不能跑到范围之外,因为如果不划分区域的话捉迷藏是真的找不到人的。
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人丁兴旺,到爷爷父亲那一辈整个家族开始没落,到了爷爷那一辈简直是有着红楼梦般的结局,家族内斗得可怕。爷爷有六个兄弟,他是最小的,经常被五个哥哥欺负,最终也养成了爷爷能忍则忍的性格,不会和别人争。
可能真的是张姓家族富不过三代的魔咒,爷爷的大哥在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之后其他五个兄弟就像赶鸭子上架前仆后继纷纷往河里跳一样,他们五个兄弟无一例外先后都去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之后过了好几年因为过的不好,所以又带着儿子或者女儿回到B城市的本家,不过他们依然本性不改,继续家族内斗,争房子,争土地,就连一间茅房也要争着分。
爷爷当时到了A城市入赘到了不大不小的林姓家族,族谱上以及对外他只能跟着姓林,三年前我看过林姓家族的族谱,里面也有我的名字,当然也是姓林。
入赘的人总是会被欺负的,这个我很清楚。因为隔壁邻居就有一个大伯是入赘到我们那里的,那位大伯妻子的兄弟姐妹带着自己的儿女天天欺负他们,那位大伯都被他们欺负得麻木了,而他们的子女也跟着受苦,可想而知当时我爷爷过得应该也是很苦的。
所以不到两年时间,爷爷便离开了林姓家族出去一个人打工再也没有回去,当年林姓的奶奶为爷爷生下了一儿一女,当然儿子应该不是他的,我听亲戚说爷爷入赘的时候林姓奶奶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然后没多久就生了,至于是谁的周围的亲戚都心知肚明。
后来爷爷又入赘到了林姓家族所在的隔壁村,那一家是个小家族,姓郭,那个时候爷爷也就跟着姓郭。当时因为郭姓奶奶的丈夫进了监狱,所以爷爷才入赘的。我见过郭姓奶奶的照片,长得非常的漂亮。她也是我血缘上的奶奶,虽然未曾见过,但是她也是我能够接受和承认的奶奶,后面我要是有说到奶奶的话指的就是她。
爷爷是在奶奶的丈夫进了监狱以后一段时间才入赘到了她的家,然后爷爷过了几年还算体面的生活,还有了我爸爸和姑姑,原本生活要是这样的话也还算可以,算是找到了一个家。不过之后奶奶那个进监狱的丈夫刑满释放,因为奶奶和从监狱出来的那个人有着法律上正规的婚约,而且又基于爷爷软弱的性格,所以爷爷就被对方赶走了。
其实有的时候女人的幸福取决于一个男人瞬间的决定,可惜往往都是以悲剧收场,奶奶便是如此。
当时老妈刚好也是奶奶他们村的,所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老妈告诉我当年奶奶是爱着爷爷的,那时奶奶死活就是要跟着我爷爷走,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私奔”,但是爷爷性格软弱根本就不敢想,所以“私奔”的主意是奶奶提出来的,我想当年奶奶为了追寻真不顾一切的跟爷爷走一定被村里人骂做不要脸吧。
如果要得到一段真正的爱情需要背负一世的骂名那你会选择么?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因为我身上留着奶奶的血。
我非常佩服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奶奶在那个年代能够突破可笑的道德观念带着我爷爷私奔,没错,就是奶奶带着爷爷和我的爸爸他们三个人私奔,但是姑姑却被留在了郭姓家族里面。
可惜的是,他们逃到隔壁村之后奶奶被抓了回去,当时奶奶还拼命反抗不愿回去。不过因为法律上承认的婚姻关系,我爷爷是一个外人,当时派出所还亲自出面让奶奶回去,并且还恐吓爷爷,他们当然是站在法律那一边了,于是从那以后爷爷和奶奶两个人直到去世都没有再相见,但我想相见不如不见吧,奶奶应该是伤透了心的。
我听到老妈说起爷爷这一段故事之后不免惆怅,但凡爷爷努力去为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奶奶争取一下,我想奶奶应该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值得的,是幸福的吧?
可是爷爷并没有,因为他的软弱与逃避,他就这么辜负了深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奶奶应该是史上第一个女人带着男人私奔的人吧,我不知道爷爷内心是否会时常想起奶奶,是否会有愧疚,但是我觉得奶奶肯定会挂念着爷爷的吧?不思量,自难忘。
在那之后爷爷带着还小的爸爸四处漂泊无所依靠,于是又再一次回到了隔壁村林姓家族那里,再一次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失去了母爱的老爸在林姓家族里长大成人,而我的姑姑,老爸的亲妹妹就在隔壁村,他们亲兄妹两个人会时常偷偷跑到隔壁村看望对方,我爸过的好不好我是知道的,就像我的姑姑一样在郭姓家族里面被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欺负那是家常便饭,所以才会有着后来即使我爷爷去世十几年了姑姑还会在电话里对我姐说这么一句话:
“当年但凡他能够男人一点点,争气一点点,我们兄妹两人一定会过得更好一些,为什么非得跑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呢?”
姑姑是到爷爷死的那一刻依然恨着他,我想不仅仅是姑姑吧,当时的奶奶在临死前是否也会想起自己和爷爷私奔的那个夜晚呢?她应该会恨着没有坚持带走自己的爷爷吧?但我想奶奶的恨里面是带着爱的。
其实当年爷爷完全是可以养活老爸和姑姑两个人的,就凭着他身上的具备的技能就能够秒天秒地秒空气,因为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能工巧匠。爷爷会做水坝,而且他做的水坝异常坚固从没有被冲垮过,爷爷会打地基砌墙造房子,会做各种各样的家具,桌子、椅子、凳子、木盆、床等等没有我爷爷不会的,而且他还会做簸箕,会打铁,懂得制作茶叶,会打造华丽的坟墓……自从我懂事开始就知道没有爷爷不会的。
可叹的就是这么一位有才华的人老天偏偏给了他这么一种软弱的性格,多次做别人的上门女婿,遇到真爱不会去争取,那个年代遇到真爱是不多的。爷爷是唯一的一位到死都没能死在本家的人,其他四个兄弟最后都能够安葬在本家,现在爷爷的墓碑上刻着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