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打算报警。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啊，我一定要亲自查出凶手是谁并将他千刀万剐。
是我把她埋了吗？然后按下快门拍下一张张照片，做好新闻报道后寄往我那个锈迹斑斑的信箱？
我又做了梦，重复着她离开我的梦。梦醒之后，手机响了，是阿明打过来的。
现在当从尸体照片看，我已经分辨不出女孩的模样了。但我知道被报道的这名死去的女孩是我的前女友，她被杀死埋在了坑里，而胸以上的部位裸露在了空气中。报道的文字里把她如今死去的状态描述得很清楚，第一天收到照片时我还能看出她的胸型，她圆润的脸蛋还有亲过我的粉嘟嘟的小嘴唇。乌黑的秀发肆意地散落在她的脸上还有周边的黄土地上。
是阿明，他要把杀人罪嫁祸给我。
那天原来是8月13号。
那天，我和女友争吵了起来，忘记原因了。她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句：“废物！”接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我跌落在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深爱我的女友，甚至超越了自己的生命，她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就算她离开我，她也不可能会爱上阿明的啊！
“你在家吗？”
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女人，有一天却失踪了。我发了狂似的到处找她，到处表达我对她的担心。可就连她的家人对她的突然失踪，也当作是离家出走罢了。
路人们对于我的询问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好像见过我很多次。有一些还没等我走进就开始不断地摆手摇头。更有一个老奶奶拉着我的手，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换个地方去问问可能更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股霉味。我感觉我每吸一口气就会有恶心的东西钻进我的肺里。她还是像报纸上照片那样的姿势半埋在土坑里。怎么会那么丑？原来人死久了，无论生前多么好看最后都没有了人的模样啊。
“我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我有点不耐烦了：“我劝你赶紧逃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说完挂了电话，这是我对阿明最后的情谊了。
1
“别碰我！”她翻过身顺手打了我一巴掌。我忘记她打过我多少次巴掌了，这样我很纳闷，为什么她总爱折磨如此爱她的人。
八月十三，是她失踪的那天，也是旧报纸上的日期，这让我想起了有一次她带我去的一家内衣店——EightThirteen。那家内衣店有两层楼高，外墙是满满的粉红色，每次走到店门口时她就让我在外面等着。我听着手机传来的扣款信息，不断给阿明发送自己透过橱窗拍摄的内衣照片，还告诉他今晚又有新玩意看。
不，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罪，不如也像他一样。可报纸该寄给谁，我得好好想想。
我分明看到了阿明在这人的后面，他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眼神。
前女友是我的初恋，在认识她之前，我经常被周围的朋友戏称是“孤寡老人”。我的发小——阿明还时常开我玩笑并叫我“老处男”，虽然他也是单身，但他总能在社交软件上约到胸大的女人，并在深夜里给我发来无数条女人的呻吟语音。
可这帮流氓并没有把我怎样，他们只是笑嘻嘻地恐吓我，然后不断往我脸上吐唾沫。我发了疯似的抓起其中一个拿刀小年轻的手，试图用力让他往我身体里捅。这举动把眼前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吓得脸色发青，眼前这一位更是颤抖着手把刀一下子扔到了地上，嘴里不断喊着：“疯子！疯子！”然后挣脱我的禁锢和其余的兄弟逃之夭夭。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阿明好上了。”她轻笑了一声“什么原因还需要我说出来吗？算了吧，免得刺激你。”
第二天看到的也只是稍微有些发黑而已，那时的她还是人的样子，新闻里对她的报道满满的都是赞美。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离人的样子也越来越远了。
“嗯。”
“陪女人去的？”
“是吗，换一个呗。世上女人多的是。”
2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一趟远丁山。去之前，我在手机草稿箱里编辑了一条短信——“如果我遭遇不测，一定是阿明干的。”收件人为空，因为写好短信之后我才发现我身边已经没有能救我的人了。
是我吗？不，是阿明。
这时候的我真想他们把刀子刺进我的胸膛，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找女友的尸体，我也不用杀阿明了，毕竟他是我的发小。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天天在这问人不成？
他怎么那么狠心？我跪了下来，眼泪流过脸颊，滴到干燥的地面上。旁边的坑里半埋着的是我的女友，她已经腐烂不堪，极其干燥，连蛆都不愿意多靠近她一下了，她的身上还套着阿明松的性感内衣吗？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一次在一个地方不断地询问路人，结果遭到了一些流氓纠缠。他们手举着明晃晃的刀子不停在我面前划来划去，还用手指头挫我的鼻子，拍我的脑袋。不断地嘲笑我：“就你这种怂货也有女朋友？”“估计是人家女的看他太怂所以跟人跑了！”“没错没错，哈哈哈哈！”
一个月不见的阿明好像看起来黑眼圈变得更黑了，而且两颊瘦削。
今天早上又有报纸被塞进我的信箱里，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这个情况已经重复一个月以上了，但我还是没有习惯。每天当我打开已经布满锈迹的信箱看到里面平躺着的一张报纸时，愤怒和眩晕一并向我袭来。我就手脚颤抖地呆立在那里。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我们结束吧。”女友把我送给她的戒指从手上摘下来扔到了书桌的盒子上，然后提起行李离开了。
一定是阿明强迫她换上的，她不从，所以阿明把她杀了。从那以后，他开始一张一张给我寄报纸。
“找你女朋友。”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木屋的周围，积灰的长条凳，三脚架，照相机。那是我的照相机，我给她拍过照的相机。肯定是阿明从我那偷来的，然后拍照写新闻，每天给我寄报纸。
说完她提起行李准备往外走。必须事先说明，我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之举。我只不过是轻轻地拉住了她，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请求她的原谅。我哭着喊着越来越用力地请求她不要走，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她涨红的脸分明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我不断地翻看自己剪出来的报纸信息，蛆越来越多，不断地啃食她脸上的腐肉，那种排山倒海的感觉突然让我有些愉悦。我甩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
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就是我在远丁山给她拍的。她之后还要求我用PS给她精修一下，被我拒绝了。我告诉她，新闻照片就是要讲究真实性。她白了我一眼，热衷抖音刷屏的她对我的新闻论根本看不上眼。
6
我找到了阿明，坐下来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啤酒之后，我望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女朋友被杀了。”
我居然看到了她的尸体。
我的爱情没了，她在那天也消失了。
5
起床之后，我顺手摸了摸湿透的背。“远丁山”，那是我和阿明长大的地方，后面家家户户有钱之后都迁到城镇里头去了。阿明之后也很少回去，他说那山晦气。后来我还带了女友回去，老福特爬不上高高的坡，车子只能丢在山脚下。我和她费劲地爬到山顶，她说这里很美。因为从山顶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全景，即使那天雾气太重，我们压根什么也没看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消失了。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我收到的报纸上都会出现一篇有关她的报道——她比昨天死去得更加苍白，腐烂的程度并没有很明显，蛆也慢慢越爬越多。这是被凶手贴上去的新闻，我没有报警，我要找到凶手，并把他杀死，像这样拍下来。
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确切的说，是一名已经失业的新闻工作者。至于为什么会丢掉工作，很抱歉，现在没办法告诉你。
我把报纸关于她的报道，一张一张地裁出来，叠好并放进她的化妆盒里。里面的化妆品已经被我扔掉，我想她大概也不太满意这些，不然为什么买了一件又一件？
事后我把睡着的她抱进了老福特的后备箱，车子轻轻地往远丁山开去。中途我还看到了EightThirteen的广告牌，本来我想叫醒她一起看的，我想她睡的正安详，就没打扰她了。
“白乙先生，你被捕了。有人举报你和一宗故意杀人案有关，请站起来，和我们到局里接受调查吧。”
“你8月13那天去哪了？”
我知道，我对她已经没有爱情了。
我开着我的老福特回到了远丁山，车子还是爬不上坡。我打开后备箱想拿点防身工具，居然发现里面有点点血迹。是阿明，我记得他上次就有问我借车。想不到我的老福特居然成为了阿明的运尸工具，运的还是我最深爱的女人。
“是你杀了我女朋友？”
“嘿嘿，去了你说的那家内衣店，你信不信？”他抬起眼睛看着我，这时候才发现阿明的眼白很多，多到似乎没有一点瞳孔。
他站起身来，大盖帽挡住了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猜想他在笑，他内心深处肯定在疯狂地大笑。
“干嘛？”
“我在远丁山。”
他摆了摆手，给我的啤酒杯倒满，继续沉默不语。
我和女友争吵了起来，忘记原因了。她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句：“废物！”接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想到这里，我就更不能原谅阿明了。我决心要亲手抓住他，然后把他从他家在远丁山的老房子二楼扔到后面的鱼塘里，和他的双胞胎弟弟阿伦的死法一样。
“别碰我！”她翻过身顺手打了我一巴掌。我忘记她打过我多少次巴掌了，这样我很纳闷，为什么她总爱折磨如此爱她的人。
我还记得我向全世界宣布我已经脱单的那天，他们都向我投来了惊讶的眼神。阿明更是吵着嚷着要看我的女朋友，我肯定是不给他看的，因为我不想再单方面收到阿明给我发的语音。那时的我就暗暗发誓，我回给阿明的语音一定要更大声更刺激。
4
“所以你承认是你杀了你女朋友了吗？”
不过我始终相信，只有新闻才能准确传递信息，但如今无论是报社还是电视台对于追踪新闻报道这一块做得非常差。他们只擅长吊住观众的胃，却忘记了尊重事件的发展过程。只会抓热点，而不会跟进的新闻工作者，我认为他们都不配和我共事。
“我们结束吧。”女友把我送给她的戒指从手上摘下来扔到了桌子上的内衣盒子上——那是我和她一起去EightThirteen买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愤怒的时候总爱指着别人的鼻子骂，我以为我的女友不会。可是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真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走过去默默地从背后抱住她，试图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7
这是山顶上的小木屋，以前村民来上面开垦荒地种田中午歇脚用的。之前和女友来远丁山时，我们还经过了这里。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她的尸体怎么会被埋在这里？
有人用明晃晃的镣铐把我的双手铐了起来。
我开始开着我的老福特嘎吱嘎吱地在城市之间游走，可无论怎么走，抬头我总能发现有关EightThirteen的广告牌就在附近。我仿佛看到了女友被强迫换上性感内衣的场景，握方向盘的手也变得发白发紧。
一语不发，他转身走了。我的内心充满了平静。
没错，是他，他就是凶手！接下来，只要我找到尸体，就可以更肯定地把阿明杀掉。然后把尸体腐烂的报道一张一张寄给他睡过的女人，让她们看看自己温存过的男人最后变得多么恶心。
这会他算是把头全部抬起来了，然后很诧异地盯着我看了两秒并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扔桌子上，转身离开。
“怎么，只准你去那做偷窥狂，不给我去那消费啊？我一个人去的，给女人买性感内衣。”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明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忘记了。
他又干笑了两声，用手抓起桌子上的花生嚼了起来。对，死去的女朋友胸型变了，里面难道是穿了他买的内衣？
那是一张薄薄的过期了的报纸。唯一和别的报纸不一样的是，最大的版块被人用其他新闻覆盖上去了。每天都是同一天同一张的旧报纸，而被更改的新闻都是在报道一个女孩的死亡。
没等他继续问我，我又开了腔：“你是阿伦对不对？死的是阿明。”
凶手，毋庸置疑就是这个给我寄报纸的那位，而且我还隐隐知道该去哪里抓住凶手了。
我摇了摇头，觉得他不是阿明：“为什么阿伦会死？他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啊，死的那年他才14岁。”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请问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我拿着女友生前的照片到处问人，那是她生前的照片。她很美，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这还是我和她出去玩的时候给她拍的，她说这张照片似乎拍到了她的灵魂。听完这句话的我，对她的爱仿佛又多了一点，比我爱我自己更胜了那一点。
我还是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只不过那天我的爱情死了罢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愤怒的时候总爱指着别人的鼻子骂，我以为我的女友不会。可是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真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走过去默默地从背后抱住她，试图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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