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宙(八)(2)

2020-04-17 16:26:56

科幻

老方问:我到哪儿知道人家的武力值去?

莎莎恶狠狠地反问:你的眼睛和嘴巴,都白长了?!

老方看了莎莎一眼,不说话了。

我对他们说:准备好了,就出发吧——等等,先把坐标记下来。

我轻咳一声,“小警察”再次应声而入。

营养液的针头牢牢固定在手背上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我开始了这么多年来最疯狂的一次旅行。

三天三夜,没有停歇。我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个星球,到最后我只是麻木地重复那一套说辞。我被怀疑,被驱赶,甚至被扭送到各种执法机关,有几次甚至被当场击毙。莎莎和老方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答案与我预知的没有差别——不论是碳基还是硅基文明,没有一个星球有符合我要求的武器科技,没有一个能够避免走上核技术这条岔路的、又幸存下来的文明。养蜂人已经明确告知我的事,我却还要像个傻子一样去实验一番。

从最后一个星球回来时,已晨曦微露。我的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世界末日。

一切诡异夸张的宗教元素混杂着我这几日的经历,在我的梦中一一重演。末世的大洪水,它的巨浪甚至高于摩天大厦。我站在不知什么建筑物的顶层天台上,身后是被困于此黑压压的人群。一片汪洋中,我看到远方似乎有一片黄叶飘来。

近了,那枯叶原来是一艘船,一艘世界上最大的船。那船停在我的面前,最上层的船体正与我的视线平齐。舷窗打开了,一个人探出脑袋来,是妈妈。她招呼着我:小恒,快上来。

我犹豫着,似乎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梦。

爸爸也探出了脑袋:小恒,船上位置不多了。赶紧的!

妈妈回了一下头:还有八个位置。快!

此言一出,身后的人群都躁动起来,有人下死劲儿地推搡着我。我向下一望,顿时双腿发软,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莎莎拽着老方,不知何时挤到了我的身边,她对我说: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有我们的两个位置。说完,她不等我表态,便拉着老方爬进了舷窗。

我的恐慌真切起来。我急切地问妈妈:小妹呢?她在哪里?

话音刚落,小妹便从我身后钻了出来:哥!我在这儿呢,我就知道你不会落下我的!

小妹爬上了舷窗,她和爸妈拥抱了一下,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妈妈继续催促我:还有五个位置,快!

我大喊:小微!小微,你在哪儿?

妈妈说:孩子,你糊涂了吗?小微已经不在了。

我呆住了,的确,她不在了,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可是,叔叔阿姨还在。我向身后大喊:叔叔阿姨,你们在哪儿?

小微的父母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对我依然冷淡,只是点了点头。便互相搀扶着爬进了舷窗。

我再次向身后大喊:老周!周品强!你在哪儿?

老周立刻出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湿润着。而后,他也钻了进去。

妈妈再次提醒我:还有两个位置了,快!

我问:两个位置里面包括我不?

爸爸说:不包括你,你可以坐在我腿上!

我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幼童的模样。我赶紧抓住身边人的裤脚。

妈妈小声提醒我:小恒,你不要小姨了吗?

爸爸也提醒道:大伯对你那么好,还带你去省里看过病,你忘了?

妈妈对爸爸说:要捎上大伯,那他大伯母怎么办?还有倩倩怎么办?

我眼前浮现出大伯一家人的样子。小时候,年夜饭时,小孩子不会剥虾,大伯一个个剥好了,我一只,倩倩表姐一只,总是先喂我。可是,我只能再带两个人,我能替大伯做决定,是放弃伯母还是表姐吗?

妈妈继续劝说:小恒,带上小姨吧,她离了婚,又没有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可怎么办啊!

我眼前又出现了小姨的样子,她那永远阴沉着的脸和单薄的身影。

不待我细想,爸爸催促道:快点儿,船要开了!

妈妈大叫:带上小姨!

爸爸狂吼:大伯!

我捂住耳朵:不,我们还要生存。我应该带上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还有,最有用的人。

话音刚落,我的小学奥数老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都忘了他的名字。他拿着一篇我的作文,对我大吼:就是我!你看,这是你写的!

我定睛一看——我小时候歪歪扭扭的笔迹——“我最崇拜的人是我的奥数老师张老师,他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我眼前一黑,几乎要口吐鲜血。

奥数老师兴高采烈地爬了进去。

妈妈追问我:小恒,最有用的人是谁?

我已经被这个梦弄得彻底心烦意乱了:没有人。没有人有用。

此言一出,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顿时狂怒起来,无数双手伸向我,将我推了下去。

我惊醒过来,失重的感觉仿佛还在继续。一张熟悉的床接住了我,天花板也似曾相识。我坐起来,狐疑地打量着四周。床边有一个大衣柜,衣柜上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人,正望着我。

是我自己。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去看,眉眼都是我。那就是我。我看向自己的左小腿,腓肠肌处,母金盒子的形状依稀可辨。

这里是养蜂人父亲的家,我在我自己的躯壳里面——我是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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