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结婚的第六年。
经过一夜的痛苦煎熬,翠芬再没有醒过来。贵田坐在旁边,紧紧握着翠芬的手。爹死的那晚,娘死的那天,也是这样。他什么都没办去做,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也许是看过太多的死亡,也许是早有预告,贵田此时平静如波。走了,就不用遭这世上的罪了,也是享福了。
醒来的小宝笑着闹着,拽着翠芬的衣角喊着娘,“娘,快起来”“娘,我饿了”。
贵田抱过小宝,怀中的小宝呆愣愣地看着他。这个他喊着爹的男人从来没有抱过他,他想挣脱去找娘。
贵田抱小孩的手有些生疏,怕轻了会抱不住,怕重了会弄疼他。只能半哄着:“乖,娘累了,爹带你去吃饭,让娘好好歇歇。”
三天后,几个村里的男人抬着棺材入土,一抷土下去的那一刻,贵田的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面前潮湿的泥土上。人是彻底地走了。
2001年,结婚的第七年。
二狗为贵田斟满酒,“三哥,你真的要带小宝走?”
贵田饮了一口,“小宝眼看大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也是,正好把这房子卖了,到别处安家去,这就不要回来了。”
“你呢,你娘眼看都走一年了,有什么打算?”
二狗夹个花生米放到嘴里,笑呵呵地道:“进城去闯荡闯荡,没准还能找个城里媳妇。”
贵田也跟着一乐,继续推杯换盏。
两杯淡酒,一碟薄菜,足够了。
五天后,贵田背着一个箱子加一个大包裹,左手牵着小宝,踏上了远处的旅程。
“爹,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爹要让你安心长大。”
一大一小的背影渐行渐远,贵田的腰板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