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我的月光宝盒

2020-04-14 21:52:33

青春

临毕业前,语文老师在一节自习课上为我们解答了当时的疑惑,“同学们,大家快要毕业了,以后就要自己去面对社会了。老师呢,想给大家讲讲这个社会的现实的一面。”老师顿了顿,我感觉她好像看了我一眼,“就像大家高二的时候,知道为什么你们班的节目被刷下来了吗?其实剧本的语言功底是很好的,才艺性的缺乏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那么是?

上台顺序出来了,艺体班在我们前面一个,“啊?有没有搞错呀?”有人在质疑,我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因为谁都知道,艺体班,顾名思义,艺体就是他们的强项。他们珠玉在前,不,我们一定不会是那颗鱼目的。可越看到后面,我越笑不出来了,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上台。

毕业了,当时参演的一个女生对我说,“谢谢你,可能我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笑了,其实应该是我来感谢他们,感谢那时他们的陪伴,成全了我的一场梦。

第一次海选,我们顺利的通过了。年级主任找到我,说年级组会在物资上全力支持我们,希望我们好好表现。就连我们严格的班主任都调出一节班会课,让我们在班级里展示一次。其实这一切的优待不过是来源于校长在教师大会上对于我们的表扬,我们终于不用胆战心惊的偷偷的排练了。

如果,我能拥有一次月光宝盒,那么,我选择回到十七岁那年,不用去刻意地改变什么,我只想再看一看,那一年的我,那时的我们。那时我心情郁结,就想学着去填了一首词,矫情的说,词里可是纠结着我的难过和不甘。

随着排练的渐入佳境,剧本已经修改的相对完善了,我们一起讨论斟酌用词用语,有时也会争得面红耳赤。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它的的确确影响到了我的心情,“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班的节目是艺体班的备胎,如果他们的节目选不上,那我们的就拿来补上去。”我已经说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情了,可能会有难堪吧,不知道,不知道,我背对着众人,眼泪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尽管我笔下的人物是虚构的,但是,我们越排练,就越得心应手,越能把角色融入现实,那明明就是我身边的同学。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特别邀请了班上的一个男生来客串老师一角。这个男生很高,一米八好几,总爱黑花衬衫加西裤皮鞋的打扮,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浑身散发着一种“流氓老大”的气息。

你们看,我的青春期如此糟糕,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我的语文成绩和写作水平了,还好还好,独得语文老师的“恩宠”也算是对我的人生有了一点安慰了吧。

窗扉半掩斜阳暖,径自生香碧草津。

我站在台下,我的伙伴们在台上气息还未平定下来,脸上的汗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校长赞扬艺体班的原创节目,夸他们有想法有才艺,十分优秀,末了,感谢我们班的才艺。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一直陪伴我们的语文老师帮我们拒绝了学校大改我们的剧本的要求,也就是说,我们排练了这么久的节目就此惨淡收场了。

鲤尾摇漪点翠波,清云皎月弄花荫。

众所周知,数学不好则理科差,理科差则……不好走天下呀!我学习不出众也就算了,偏偏我又是一个不擅交际的人,一紧张就脸红,往往是话都吐到嗓子眼儿了,又卡住了,扭扭捏捏地说不出来,为此,我在家挨了多少批呀!按照小说情节,胆小娇弱的女生就应该像一朵美丽的百合花,然而……我是一个被肥胖毁了五官的女生,唉……

17岁,我的月光宝盒

但是,当他认真的说着台词,进入角色时,他就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班主任。我们所有人都在感叹,这个上课睡觉,下课无所事事的男生,竟然有如此精彩的一面。其实,不仅仅是他,我也是这样,在做着我所喜爱的事情时,我也会一扫平时的羞怯,变得活力四射,我很爱种感觉。

这是我永远的《叹》,永远的十七岁,一如这是潦草又无章法,幼稚天真又时时想念……

寒潮还没过,走廊上凛冽的风让我很快就清醒了,眼泪一抹,我转身打断了大家愤愤的议论,“好了,不要再讨论了,我们开始排练!”众人欲言又止的慢慢行动起来,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我们除了拼尽全力的排练,别无他法。

“哎,就是你们班排的节目吗?”有一个领导起身接水,侧着头问我,我点点头,“是。”“是你写的剧本吗?”他端着茶杯,走到复印机旁,伸手翻了翻复印好的剧本。我心里紧张起来,手指捻着衣角纠结着,“嗯,是我。”“啧,你们还有时间来做这个……”我感觉心里一紧,低头收拾好复印的纸张,轻轻地道了谢,快步走出办公室,才松了一口气。

“音乐准备好了吗?”我询问一旁的文娱委员,她向我点头。“好,大家准备好,开始!”我拍了拍手,散漫的人聚齐,又一次排练开始了。“不对,吴邪,你的动作和表情都要夸张一点!”“胡言,你摔下凳子的时间点没卡上,重来!”“停停停,文静你被挡住了,跟白天换一下位置。”终究是排练的时间不够,问题太多了。我看着他们,他们也望着我,我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语和无可奈何,然后我们都笑了。

许久之后我又想起了学校的洗墨池,我坐在池子旁的木椅上,看着池里的鲤鱼摇曳,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那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还有你们是一个普通文科班的原因,成绩不是最出彩的,却在这种才艺上出风头,学校领导也有一定的打压意图,希望你们以学习为重……”是了,每年的五四晚会上,都会有最好的班级的同学表演,年年都是大同小异的踢踏舞。一时间,我心里五味陈杂,但是,我打心底感激语文老师的支持,感激她最后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社会学。

班长在班级里动员了一下,安排每个组交一份节目提纲。我细细的想了一节晚自习,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舞台剧的提纲,最后,我的提纲脱颖而出了,而真相是全班就我一个人认真写了……

远黛逶迤寒雾散,愁肠缱绻泪和烟。

夜里,我终于忍不住,躲在被窝里,咬着嘴唇流泪,深怕发出声音吵醒室友,就此,我的剧本梦破灭了。

十七岁的时候,我高二了。开学的第一次音乐课,音乐老师在班上郑重地布置下了任务,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说让我们班要排练一个节目,为五四晚会做好准备。老师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但是对于我来说,爱做一件事,一开始是需要理由的,爱那种总领全场的主导感,爱那种一笔一划的庄重感,爱那种万众瞩目的自豪感。后来我长大了,爱做一件事,不再需要特别的理由,爱了就是融在了骨血里。

相似的人物设定,相同的结尾曲。不可否认,艺体班的舞蹈和唱功都是相当出彩的,可是相比之下,我们精雕细琢的台词就显得逊色不少。我们没有嗨翻全场的舞蹈,没有说彪就彪的歌喉,听完艺体班的结尾曲演唱,再看我们,我想,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是一个笑话吧。只是,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那种情形,由不得人不多想。

堪堪怎避相思意,可叹华年处处吟。

说来好笑,因为人手不够,一开始我还在剧里扮演了一个路人,结果被我演出了一种专业碰瓷三十年的效果。没办法呀,参与进来的人都很忙。道具,配音,背景效果,一切的大事小细节,都需要我们自己去完成。好在因为年级组的重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办公室复印剧本了,心里既是喜悦又是忐忑。敲门进去,我按复印键时,手还有些抖呢!

为了写剧本,我每天都缩短吃饭,休息的时间,加紧做完作业,还要躲过老师的视线,尤其是班主任的巡查。然后在晚自习上奋笔疾书,每天手都酸得不行。初期排练的时候,因为条件有限,我只好手抄了两份剧本,十几个人看三份剧本,每张纸都被摸得发皱起毛了,差点在争论过程中被扯烂。那时,我真的很感谢那十几个同学,感谢他们不计较得失的陪着我。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其实是自己,那个一腔热血,勇往直前,永不言弃的人。十七岁,无关所谓的爱情,做了一件自己所爱的事,在磕绊里终于学会成长。后来,再想到十七岁的笑容,心在一片喧嚣里就此安定下来。

海选后的第二天,我们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毕竟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毕竟我们学生就是要以学习为重,一切好像又回归正轨了。只是,在闲暇的时候,我忍不住会想起,那几个男生笨拙的舞姿,会想到那个一向胆怯的女生在舞台上的大爆发,沙哑的嗓子,红红的眼眶,张扬的笑容,是我们十七岁最好的记忆。

写的是《御街行·潇湘妃子》,“悠悠碧草生香径,凭栏望,细雨下。潇湘清冷楼阁空,青黛娇颜生情。斑斑翠竹,泣泪如珠,别是番风情。愁眉肠断无人会,得其幸,失之命。金玉良缘木石定,尝尽孤独滋味。多情儿女,堪堪难避,可怜生死意。”写完之后我想,好歹也是做了回女词人,虽然此词不堪入目。

那时我真的很喜欢写,学了李清照,我就写《菩萨蛮·忆易安》,“吟诗赋作羞君郎,郎君羞作赋诗吟。红腮映帘朱,朱帘映腮红。梦回兰舟行,行舟兰回梦。残酒又断香,香断又酒残。”学到苏武,我就写《叹苏武》,“大漠隐隐水迢迢,暑酷寒严节旄凋。檠弓纺檄北荒地,思归何处空闻箫?”尽管我写的诗词入不了别人的眼,我还是喜滋滋的把他们珍藏起来了,谁叫我喜欢呢!

人总是会在长大的路上,不由自主的回想过去,忆起曾经青涩的自己。十七岁,没有所谓地盖世英雄踩着七色的云彩而来,虽然在某个晚上,我一边哭,一边在期待,有这么一个英雄来帮帮我,至少有人能解答我的疑惑。至尊宝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究竟需要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爱过人,在懵懂的青春期。

哦,我忘了说,当时我们的舞台剧就叫做《月光宝盒之重返十七岁》,很俗气的名字,但剧情就是我们十七岁的真实写照,学习是忙碌的,遇到挫折就会苦恼,平凡与激情交织,但是我们永远不会被打败,决不会轻易的就说放弃。

很快,最后一次海选来了。我们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尽管没有吃晚饭,但是我飞奔回教室拿道具的劲头还是很足的,就算跑下来气喘吁吁的,我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我们一直在互相安慰,能行的,我们一定能行的。

说实话,当班长把排练任务交给我和文娱委员时,我就兴奋地说不出话来,一直使劲儿的点头,那一刻,我的脸一定是绯红的。然后就急吼吼的准备写剧本了,直到下晚自习,我的脸都还有些烧。那晚到了半夜,我仍然睡不着,脑海里设想了千万个场景,甚至有五四晚会的大舞台。那时候,我像个傻子一样,躲在被子里,差点笑出声来。

其实,大多数人的青春时期是平凡又忙碌的,并没有影视剧里那一抹娇羞,也没有那一刻的怦然心动。而我这种平凡中的平凡人,更是庸然至极。唯一值得谈谈的,大概就是我的语文。我是一个严重偏科者,从小到大,我对数学就没开过窍,不及格,不及格,持续的被别人以超出四、五十分的优势碾压,我的心态都……呃,心如止水吧,其实是心都死了。

当然,万事开头难,找演员就是一个大坎儿,我和文娱委员在班里一个同学一个同学地邀请,然而,很多同学并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件还没影儿的事上,甚至于,有同学在文娱委员转身后,还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种事,不知道有什么用?”我看到文娱委员气红了眼睛,我也定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更害怕文娱委员就此放弃,我该怎么办呢?

爱做一件事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或许吧,但是我的笔从未停过。今年我带着自己的剧本去帮一群小学生排练,听到他们叫我“泡芙”老师,我既觉得好笑,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我再次站在舞台之下,看那群孩子在台上羞涩又尽力的表演,我仿佛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红着脸对我说,“今天,我把心还给你。”一瞬间,我仿佛找到了丢失许久的初心,心里徘徊了很久的不甘和迷茫在那些孩子们的笑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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