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物是人非,我和妈妈离开了,贝壳风铃也被许子曰送给了我当时生命中最讨厌的那个人。我在意的从来不是风铃,而是那些不知何时就突然逝去的岁月。所以,无论许子曰如何百般解释,就在那个午后,就在那个有着我和他共同童年回忆的废弃铁轨旁,我当着许子曰的面狠狠抹了把眼泪,然后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许子曰,以后我们绝交。
许子曰口内仍低声叫我姐姐,只是表情受伤又错愕。而我看着他的表情,居然滋生出一丝报复般的快乐。
3.
暑假一过,许子曰上了和我一样的附属中学。他更加卖力地每天到初三教学楼等我,一看我出来,就傻笑着冲我招手,我每次都装作没看见他。
他在课休,课间操,还有体育课的时间找我,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想和我说话,都被我冷冷打断,或者讽刺一通。大概被我气到,他终于消停了一阵,不再烦我。
父母之间的事成了我叛逆青春正式到来的催化剂。我做的第一件出格的事,就是每天蹲点去找那个传说中高中部的老大阿泽。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泽站在他们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似笑非笑地问我,你真要做我的女朋友啊?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后便顺利成了阿泽备胎女友团里一个打酱油的。
但在外人眼里,尤其是小道消息传到初中部了之后,我被众口添油加醋地描绘成“大哥的女人”,新闻热度和牛掰程度直逼我们初中部校花蒋洁。
有人说看到阿泽帮派和外校的打群架时,我穿了套露肚脐装在旁边跳着舞摇旗助威。有人说看到我穿着校服在高级西餐厅和阿泽共进烛光晚餐。还有的更离谱,说我被阿泽争风吃醋的前女友挠破了相——其实,只不过是额头上一颗痘痘被我自己抓破了,怕不好看才贴了个创可贴。
看多了言情的低年级小学妹把我当言情剧女主似地谈论着,我毫不避讳,流言越猛我越高兴,我相信它们总会传到许子曰的耳朵里,这样一来,我爸就会知道。
我爸知道了,再表现出个什么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结果,我爸有没有痛心疾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在此之前我从没发现许子曰的个性中居然有如此坚韧执着的成分。真的,哪哪都有他,只要是我和阿泽这群人在一起,十之八九就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他给扫了兴。
久而久之,连阿泽的小弟都常对我打趣,晴姑娘,你家那个没断奶的小朋友怎么几天没来找你了呀?
我觉得很丢脸,央求阿泽帮我吓唬吓唬许子曰。
是的,吓唬,我的本意不过如此。所以当哭得梨花带雨的蒋洁找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让人把许子曰打得这么重时,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件事后,许子曰果然很久都没来烦我了。
初三最后几次看到许子曰,都是在放学后的路上。他和蒋洁并排骑着单车,往同一个方向回家,看上去有说有笑,阳光快乐。
我们曾经是最要好的邻居,不过,这已经是回忆了。
4.
升上高中后,我本以为可以有更多时间跟着阿泽他们那帮人出去玩,但不知为什么,他不仅解散了自己的兄弟帮,还和之前所有牵连不清的莺莺燕燕彻底分手。
虽然我一直对外自称是阿泽的女朋友,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其实我就是一跟着他们混吃混玩顺便冒充小太妹的拖油瓶。要不然,怎么能在传说中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阿泽身边待这么久,居然都没被甩掉?
彼此熟了后,阿泽也经常拿我以前厚着脸皮蹲点找他的事戏谑我,可私底下他对我挺尊重也挺关照,虽然嘴上开玩笑说我是死皮赖脸自己赖上来的女朋友。
我没想到他会吻我。
那是很轻很短的一个吻,就在我们班外面的走廊上。他说他要离开学校了,所以来和我告个别。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导致说出的话都有点结巴了。我呆呆地问阿泽,你和每个女朋友都要像这样一样告个别啊?
他笑笑,俯身对着我的耳边小声说:晴丫头,等着啊,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转身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到阿泽。
更糟糕的是,阿泽的所作所为全被蒋洁和许子曰不小心看到了。
那天是我爸的生日,他们俩专门来我教室找我,想说服我回去吃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