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安和啊,因为他受了好大的委屈,他试着解释,“我们相遇是刻意,但相处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也配?这上面有我阿爹的鲜血,你还敢说喜欢。郦程齐,你真让、人、作、呕。”
安和攥紧手里的湖蓝香包,呼吸急促起来,“你接近我、利用我,步步算计,你说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郦程齐眼睛酸涩得快要落泪。怎么办,他心爱的女孩视他如仇敌,这里那么冷,他多想抱抱她,却近不得半步。
“如果你还念得些许情谊,就放了沈蒹,他何其无辜。”原来她当真恨他,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郦程齐全身冰冷,痛得快要站不稳,安和是他唯一的热源,他不能放手。
脑中瞬间闪过许许多多念头,若无这些争权夺利的纷争和别有用心的接近,若能跟她一起离开,该有多好。若他们能成亲,该有多幸福。
能不能有那么一刻,他和她依然如初——她是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他是风流潇洒的公子哥。
纷繁的思绪闪过,最后他轻轻问:“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安和推拒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朱唇轻启,“你做梦!”
郦程齐眼中的期冀摇摇欲坠,他执拗地不肯放手,没有她,叫他如何面对那了无生趣的漫漫余生。
混乱、狼藉、绝望,一切都朝着脱轨的方向行进,终是失控。
二人争执不下,直到列队整齐的护卫兵涌来,强行隔开两人。为首的男人出列,一身黑色制服,语气恭敬,“郦少爷,老爷交代送别安小姐后,请您早些回家。”说罢又转向安和,身体前倾,“安小姐,请。”
安和加快脚步上了船,汽笛声混着郦程齐凄厉沙哑的声音,听不真切。眼泪滴落,有些咸涩,她从身上取出一个大红色香包,五色丝线绣着交颈戏水的鸳鸯。
那时候其实做了两个,一个给阿爹,一个给郦程齐。奈何世事沧桑,人心多变,两个香包都没能送出去。
最后看了一眼,艳丽的红色刺得她眼疼。略一松手,香包随着寒风坠入水中,了无踪迹。
7
郦家老爷子最终如愿将源城、通州和孟州三地纳入麾下,对郦程齐更是寄予厚望。
可他不知,那日源城的码头上,郦程齐已经丢了心,失了魂,再也寻不得了,他在寒冬里瑟瑟发抖,无人救赎。
那时父亲告诉他,通州危在旦夕,请他助一臂之力。安程远与孟州军阀来往密切,一旦源城与孟州联合,他们通州逃不了分崩离析的命运。
郦程齐接近安和,趁着安程远去孟州伺机传递机密消息给父亲,甚至拿安和的贴身之物做威胁。
他甘愿作利剑为父开疆扩土,却不想从一开始野心勃勃不是别人,正是他尊之敬之的父亲。
可说到底,他是逃不脱干系的帮凶,若不是他从安家偷拿香包威胁安程远,凭他征战四方的威风,也不会方寸大乱得让郦老爷子有机可乘——
在孟州除掉安程远栽赃嫁祸,以除险为名占据孟州并最终吞下源城,一石三鸟,成了得利的渔翁。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郦家光芒万丈,风头无两。
只有郦程齐,常常在无人的角落,偷偷拿出一方绿色手帕,郑重地亲吻。一枝歪歪斜斜的玫瑰在手帕上绽放,这是安和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那一日,她唇色殷红,模样娇俏,对这拙劣的刺绣嫌弃万分。在安和转身的空当,他悄悄收了起来,贴身安放。
郦程齐一直未曾说过,遇见安和,是他这一生最欢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