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歌轻笑:“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叫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喝酒,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不久,秦沐回去上班,送人到大都市,半夜,抵达终点后突然感到倦怠,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许许多多的不满,在此刻,仰望陌生城市被灯火照亮的夜空时,达到了顶峰。
一见面,先送上玫瑰,女人眉一挑,有些惊讶,又化成喜悦,她单手接过,道:“谢谢。”花瓣贴着脸颊,人比花娇。
大学时因无聊写得第一部狗血小说,意外的顺畅,一炮走红,那里面的主角,便是以她母亲为原形。
又一年纪念日,秦沐仍约楚离歌到结缘的小饭店,带上一支沾水的玫瑰赴会:“我的小玫瑰、我的爱人,愿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幸福、快乐。”
后来,她谈过很多场恋爱,游走在丛林中,活成一个狡黠又洒脱的猎人,直到那一天,被失去了兴趣的猎物反咬一口,狼狈的流落在街头,遇见了高大坚实的男人,十岁的年龄差,有些木讷的性格,却意外的坦诚,又有点土味浪漫。
他说:“我在外地。”心中竟生出一点遗憾。
那晚,她搭了他的车,留下一串电话号码和一张名片。他看了,才知道,楚离歌是小说家,专注于狗血爱情故事,几部作品翻拍成电视剧,褒贬不一,但看得人多,赚了一大笔钱。
那日晚餐,是在一个清净的小饭馆。虽没有烛光,但秦沐带了一支玫瑰,鲜红欲滴,美得肆意,有人说美人美在不自知,可楚离歌偏偏恃美而骄,像极了玫瑰。
正巧,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竟是本地的,他下意识的接了电话,对面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小哥哥,好久不见,要不要出来喝酒。”他一瞬间回想起她,像是从没忘过,不久前的深夜里,酒店灯光映照出的那张脸,张扬肆意,像朵玫瑰。
她笔下纠缠不休、爱恨交织的例子比比皆是,本人却颇为洒脱。遇到秦沐那日,她刚与男友分手,是她提出来的。相熟以后她对秦沐说:“不爱就不爱了,断就干净利落。”这样的人,却写了那样的小说,问她,她只道:“为了生计。”
“一朵玫瑰,献给美丽的你。”
三十五岁的老男人遇见了小他十岁的小玫瑰,小玫瑰娇艳美丽,却是带刺的,他用粗糙的掌心捧起了她,第一次被呵护,小玫瑰的尖刺也渐渐柔软。终日打猎,自诩猎人的楚离歌,被一个毫无技巧的新手俘获。
楚离歌渐渐很温柔的回应他,引导他,男人学得很快,带给她温和的沉沦,一切都变得缓慢,时光仿佛停驻了。
自我介绍,二十五岁的女人说:我叫楚离歌。楚河汉界的楚,离别的离,歌喉的歌。她涂着鲜艳的口红,头发染成红棕色,明眸善睐,饱满的双唇中露出洁白的牙齿。
楚离歌单手接过玫瑰,轻吻花瓣,抬起明眸,勾唇一笑:“谢谢,我的木木。”那笑,一如当年。
临别时,楚离歌笑着说:“今晚很开心。”言罢轻轻上前,高跟鞋哒哒两声,一片柔软的唇附在秦沐冰冷的脸上,一触即分。再看,她仍在笑,一双眼睛,似会说话。
一个太过张扬的女人。
后来,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圆满。很多认识楚离歌的人,都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张扬的女人,也会在某个人面前,露出温柔的一面,和一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饭后,两人谈天,都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竟不感到无趣。
很神奇,从前,她的喜欢像烟火,绚烂却短暂,如今,依偎在这个人结实的怀抱里,却蓦然生出细水长流的温情。
秦沐沉默片刻,一把搂住她的腰,大手扶上她的后脑勺,深情而毫无技巧的吻她,霸道而又温柔。他胸膛宽厚,身上有肥皂的清香,楚离歌陷进他的怀抱里,突然有强烈的归属感。
她叫他:“小哥哥。”十岁的年龄差,他一米八七,糙汉的长相,糙汉的着装,她叫起来一点不含糊,三个字在唇齿间百般缠绵,像极了唱歌。
在一起后,聚少离多,出乎秦沐意料,楚离歌很少埋怨,更多的是关心他,在疲惫的夜里,送上温暖。他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她,辞了职,找到了新的工作,不用在城市与城市间奔波,可以每夜拥她入怀。
三十五岁的秦沐是长途司机,一次休假回家时,遇到了酒店旁披头散发的的楚离歌。
女人朗声大笑,笑罢说:“你真像个木头,秦沐,木木。”
女人道:“没事没事,改天再约。”说完就要挂,被男人突然打断:“你不要找别人。”声音低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楚离歌的母亲是个多情的女人,她爱她的每一个男人,却只能给他们短暂的爱情。楚离歌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却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对这个母亲谈不上厌恶,只是从小呆在她身边,见证了诸多离别,对“爱”之一字,难免产生了误解。
那朵怒放的玫瑰,被她别在胸口,此时已被压碎,汁水攀附在两人的衣服上,张牙舞爪。
这份爱只有彼此最懂,是互补、也是救赎。遇见彼此之前,他们活得并不痛苦、却也并不快乐;遇见彼此之后,方得圆满,那么恰当的融入了对方的生活。
秦沐狐疑,疲倦的脑子却来不及思考,只道:“那就好。”
秦沐三十五年的人生中,没有追求过人。他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母亲生下他后就难产去世,父亲酗酒,不管他,他从小由奶奶带大。十六岁那年,父亲肝癌去世,不久奶奶也随之而去,他辍学、离开农村,在城市里漂泊了多年。
秦沐回去之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鼓起勇气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吃饭,正儿八经,楚离歌笑着答应了,好像很熟练,秦沐感到一丝不满。
分开时,嗅到玫瑰的香气,幽幽动人,如同那晚的情。
其实,他们并没有变,只是在心尖,为彼此留出了一方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