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了。
他匆匆忙忙的登基,穿上明黄色的衣裳,头上金色的穗一直垂到眼前,直至上朝时群臣跪下冲他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自己成了皇帝。
他想,是时候去接雾绡了。
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华服妇人的对面,问她:“母亲,我想娶雾绡,可好?”女人蹙着眉头,像是在犹豫。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又小心翼翼的添上一句:“我与雾绡两情相悦,又有了约……”她有些头疼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并非是我不同意,是你的姨母——她不会同意将雾绡送进宫的。毕竟是皇家的男儿,她怎么舍得将唯一的女儿送来与别人分享夫君呢?”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倒是会邀她母亲带着她进宫小住,你自己同雾绡说清吧。”百夜行低声应了。
时年腊月,寒风刺骨。雾绡随母亲进宫小住。她进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百夜行,他站在他的母亲身边不知说着什么,看到两人来便住了口。她恭恭敬敬的拜下去:“给皇上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雾绡敛着眉眼,听到柔和的女声和严厉了许多的男声同时响起:“起来吧。”于是百夜行便走了,她微微抬起头,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逐渐走远,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开口。
雾绡趁着夜将领子带着狐皮的大氅裹在身上,吹熄了蜡烛偷偷出门。她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书房批着折子。
雾绡窜到书房的时候门口刚巧只有一个人守着。年轻的公公靠着墙哆哆嗦嗦的打盹,屋里明亮如白天。窗户纸上映出他埋头的模样,毛笔握在右手中翻飞。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向里看着,雪还在下,星星点点的落在她头上。百夜行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他放下手中的毛笔,高声叫着:“顺子,雪还在下吗?”那位公公猛地惊醒,明亮的眼珠在黑暗里扫了一圈,答道:“回皇上,还下的挺大呢!”雾绡仍旧站着,然后看到屋里多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头有种受到愚弄的羞耻感和愤怒——这人怎么这样快就变了心?
那个女子出来了她的眼睛敏锐的扫到了雾绡,隔着不长的一段路,她扬声问:“那是何人?”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书房里面。
他的书房里居然放着一个女人!
寒怒交加,雾绡恨恨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抱着暖炉的手不停发抖。她听到那位公公说“八成又是想飞上枝头的丫头,一个一个的果真不识好歹”,语气中的不屑鄙夷破开风雪如同刀剑插进她的胸膛里。到底是十四岁的姑娘,她被激的眼圈通红,胸膛好像烧着一团火。雾绡泄愤似的将手中的暖炉一把掷在地上,在盖着雪的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她委屈的眼泪都流不出来,借着心头的火,仿佛他还是府里的模样,她骂出来:“百夜行!你个大坏蛋!负心汉!”
骂完了,她想说什么也就忘了。
雾绡在原地一跺脚,愤怒的转过身跑开。而此时的百夜行匆匆的从书房里跑出来,他还赤着脚。还没跑远的姑娘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然后狼狈的站起来,一只手很快的举起来,又放下。少年向前跑了两步,哀求似的张开了口:“雾绡,你不要走!”
她的脚步顿住,然后转过脸来。被风吹的发红的脸颊上挂着未干的眼泪,白夜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方才抬起手是在擦眼泪。他有些着急,想要上前去跟她解释,但踩在雪里的脚早就冻得没了知觉,他打了个颤,没有追上去。
她临走时候的眼神像一把刀,将满是泪水的脸刻在他心上。
风雪还在刮,百夜行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滚烫的胸膛一点一点冷却下来,热量都被离开的雾绡带走了。凉意从脚心钻上脑门,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就着风雪站了一整夜。
一夜未归。
第二日他下朝去向母亲请安的时候,看到雾绡满脸眼泪的跪在地上,他的母亲神情无奈,她的母亲却是满脸的愤怒。百夜行下意识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更是激起了她母亲的愤怒。那位平日里端庄的夫人颤抖着手指着雾绡,仿佛随时会晕倒:“好好的姑娘,还未到十六就敢夜不归宿,这皇城还有哪个好人家会娶她!”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雾绡,刚好对上她的目光,倔强的。百夜行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的掉着眼泪。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犹如清泉,流入他冰冷干涸的胸膛。他定定的站着,开口道:“姨母,昨儿个夜里,雾绡在我的御书房里。”
她的母亲彻底站不住了,整个人狼狈的瘫倒在地上。他信誓旦旦地许诺:“我会娶雾绡,立她为后。”
他仿佛看到自家母亲眼里的赞许。
封后大典办的匆忙。毕竟他是新皇帝,从小又不长在宫中,不得不事事小心,如履薄冰的应付着。
最初的两年里,念着雾绡还小,他并没有碰她。两个人和衣卧在榻上,百夜行的双手环住雾绡的腰在她背后咬着耳朵:“雾绡,阿绡……”男人的声音缠绵悱恻,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他解开她的中衣带子,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腰间游走。百夜行问她:“可以吗,阿绡?”
雾绡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拽住男人的中衣,像是一种默认。于是百夜行温柔而缱绻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温热的。
雾绡自打进宫来就一直醒的很早。她起来时天还没彻底的亮,只是在天边升起一抹热烈的红。她穿上衣裳坐在铜镜前,呆愣愣的,不知想着什么。百夜行轻手轻脚的盘腿坐在她身后,伸出手去拿桌上雕琢精致的木梳。齿牙从她的发顶一路梳下来,顺滑的像一匹上好的缎子。雾绡还是没反应,他不满自己一直被忽视,便顺着她的耳朵吹一口气:“阿绡。”她浑身一颤,低低的“啊”了一声才意识到他来了。
百夜行含着笑看她的羞窘模样,却是手指翻飞的替她绾出一个双刀髻。他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只青绿色的华盛插在雾绡额前,小心翼翼的动作,雾绡瞧着心里一暖,他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