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2018-11-21 19:12:17 作者:安答耳朵

1

苏译扬和沈沐州的婚事很快成为人们茶饭之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宣城有两个名望很大的家族,一个是苏家,一个是沈家。两家最有声望的人分别是苏老和沈老,都是抗日战争时期打过日本人的英雄

战争结束以后,苏老和沈老回到家乡宣城,开始创业,多年的辛苦打拼,逐渐发展到今天的苏宜木业和沈氏纸坊。

苏家和沈家的关系非常要好,一半原因在苏老和沈老的战友情。后来,家族不断壮大,两个人从父亲当上爷爷,操心完儿女的事,又开始操心起儿孙女的事。

二十多年前,苏家和沈家的儿媳同时怀孕,两位老人盼星盼月亮等着抱孙子。

没想到的是,苏家的儿媳出了意外,孩子早产,不过,还好母子平安,生了一个男孩。苏老大笔一挥,给孙子起名“译扬”。少一辈的人都没懂这名字的寓意,苏老笑笑说道:“还有两字在老沈家。”

“译扬”,“抑扬顿挫”,两个老人都商量好了,如果是两个男孩就用这个词取名,谁先出生就先选字。

可惜沈家的“沈顿挫”到底没出来,同年,沈家添了一个女娃,名叫“沐州”。更遗憾的是沈老没能等来自己的孙女,在沈沐州出生前一个月去世了。

苏老伤心了好一阵,对于沈老的遗憾,他当然要替挚友弥补。

苏老对待沈沐州如同亲孙女,沈苏两家把这个小丫头宠上了天,是天上明月,掌上明珠,不能受到一点伤害。相比之下,苏译扬这个正牌孙子就可怜得多了,任何事情都要以绅士风范谦让沈沐州。

一年前,苏老检查出器官老化枯竭,身体每况愈下,大有油尽灯枯之势,医生说苏老最多还能活两年。

苏老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这辈子活得也够久的了。对于一个生命在不断缩短即将终结的人来说,最想要的应该是死而无憾。苏老想了又想,还有一件心愿没有完成。

彼时,他的孙子苏译扬身在国外,沈沐州赋闲在家。苏老知道沈沐州喜欢苏译扬,他可是看着这个丫头长大的。

苏老让苏译扬回国,说有事交代。

正值初春,未拆的城墙底下护城河静静的流淌,柳树嫩绿的芽随风飘摆,在空中抡出优美的弧度。

苏译扬开车行驶在高架,他有很久没有看见宣城的景象,只觉熟悉,许多回忆也铺面而来。

苏译扬回到苏家,首先去看了苏老,老人的身体情况家人已经告知。

许久未见孙子,苏老心中难免激动,但都抑制住了,他给苏译扬的从小都是一副严厉古板的样子。

苏老开门见山:“我给你订了一门婚事,新娘是沈沐州。”语气里满满是威严,他的话不是传达而是命令。

苏译扬神情复杂,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从苏老房间出来,苏译扬遇见自己的母亲,就苏家和沈家的婚事又说了一大通。大概意思就是:苏老活不久了,该尽的孝要尽,要按老人的心愿来,等老人去世了,再另作打算。

苏译扬看着母亲问道:“沈沐州,她同意?”

“同意。”苏母淡然道:“不同意你爷爷敢说亲。”

苏译扬欲言又止,心事藏着事情,说不出来,只觉心里堵得慌。

他转身,对着院中的小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看见那个记忆中熟悉的人。

“苏译扬。”叫他的人语气充满惊喜,清澈的眼睛迸发明亮的眸光。

她朝他走进,漂亮的妆容和偏成熟的装束,让苏译扬意识到沈沐州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天生的俏皮和成人的端庄相互交织,有一种神秘的美态和不可言说的气质。

苏译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孩让他在国外疯狂想念,现在近在咫尺,他却想要远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沈沐州嘟囔着,一不留神她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了一跤。

苏译扬怔怔,好气的上前扶她,一种熟悉感无端生出,仿佛回到小时候,沈沐州摔跤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2

小时候,沈沐州经常苏家沈家两头跑,最爱缠的人是苏译扬。

她总是精心准备一系列的活动,比如野餐、下午茶、过家家。对于这些无聊幼稚的小女生行为,早熟的苏译扬向来不屑一顾,过分冷漠的后果就是引发沈沐州的泪腺。

沈沐州一哭,大人就会把所有责任归咎到苏译扬头上,尤其是苏老,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沈沐州,最后往往以惩治苏译扬结束。

当别人问苏译扬他最讨厌的人是谁,他一定会面不改色咬牙切齿的说“沈沐州”。这个恃宠而骄,蛮不讲理的小公主,总是让他莫名心生厌恶。

上学之后,沈沐州还是喜欢跟在苏译扬身后,像个小尾巴,苏译扬不胜其烦:“沈沐州,你真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人。”

听到这句话,沈沐州总是傻愣愣的看着他,表情无辜,有时被路旁的小石头绊到,瞬间栽在地上。

她走路不稳,经常摔跤,即便是平坦的地面也拯救不了她,苏译扬在大人目光的注视下不知道扶了她多少次。

“抓住我。”苏译扬伸出手,沈沐州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拉住他的手。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苏译扬有一瞬间恍惚,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把倒在地上的她拉起来。

沈沐州拍拍衣服上的灰,低着头说:“走得太快,没注意脚下。”

她摔得多了,摔出了经验,怎么摔都不会受伤,但是这次白色的衣袖处明显映出丝丝点点的血迹。

苏译扬看见了,要去掀她的袖子,沈沐州一直往后缩死活不让他看。

“怎么变矫情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绿豆大小的伤口都要拿过来给我看。”苏译扬边好奇边哄她,“听话,过来给我看看。”

沈沐州看着面前的男生,少年老成,从小就英俊帅气,从金光闪闪的美国回来之后,愈发优秀了。

她朝他走近一点,可怜巴巴的说:“疼。”

“我知道。”他知道她怕疼,以前一点小伤都要嚎上半天,这次只是略微抱怨了一下,进步很大。

苏译扬察看了一下,沈沐州伤得不重,只是擦破了点皮。

他涂药的时候,沈沐州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苏译扬动作很轻,表情专注,苏沐州静静的观详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我们的婚事吗?”

苏译扬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沈沐州自顾道:“你要是不乐意,可以拒绝的。”

这时,苏译扬的手机响了,显示易思璇。沈沐州眸光蓦地黯淡下去,自觉走出他的房间。

苏译扬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

沈沐州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苏老,她心情低落,沉沉喊:“苏爷爷。”

“该叫爷爷了。”苏老像个世外高人,任何事都不过他的法眼,“喜欢译扬这么多年,也不肯跟他说。”

“他不喜欢我。”沈沐州叹口气,“他的女朋友一直是易思璇。”

“易思璇?”苏老有点云里雾里,“译扬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沐州啊,别多想,这小子既然没有反对婚事,就证明他还不敢乱来。”

沈沐州点点头,心却沉人深海,怎么都捞不起来。

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缀满了新枝丫,树干上刻得字依旧清晰可见。沈沐州曾经刻过“超级讨厌苏译扬”,正是苏译扬宣布他有女朋友的时候。

沈沐州从小喜欢苏译扬,最初只是单纯的喜欢,后来情窦初开,喜欢就变了味道,这场暗恋一直延伸到大学。

大二那年,沈沐州决定向苏译扬表白,在这之前,她已经做了无数种猜想。她和苏译扬过于熟络,以至于她的所有优缺点他都知道,似乎他从来只会损她和嫌弃她。

当她鼓足勇气的时候,系外传出苏译扬交女朋友的消息,叫易思璇。她突然就灰心了,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大哭了一场,算是对这场无疾而终恋情的悼念。

之后,她就死心了,再也不主动去找他。

一次偶然沈沐州迷上了汉服,结识了一大波优秀的青年摄影师和汉服爱好者,从此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再到后来,苏译扬去了国外,他和易思璇的关系不了了之。

苏译扬去国外的时间里,沈沐州有被人表白过,还不止一个,她心里有等待,也许在远方。

这一拖拖到现在,沈沐州至今没有谈过恋爱。苏老看不下去了,当机立断,说什么也要把这两个人撮合在一起。

苏老眼明心灵,自家孙子喜欢谁,他掐指一算,都看在眼里了。

3

沈沐州并非完全是个无业游民,她还有个轻松的工作——汉服模特。她人长得甜美,眼睛大又亮,身材又正好,无论是那种系列的汉服穿在她身上都十分有意境。

某天早上,有个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急急忙忙打来电话,托沈沐州拍几张照片,沈沐州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

拍摄地点在老城楼,斑驳的城墙,高大的柳树,古韵十足,摄影师说要得就是这千条万绦的感觉。

沈沐州到了之后才知道,拍摄的还有男模,并且这个男模特她还认识,两个人一见面就相互调侃,差点怼起来。

苏译扬想了又想,决定去找沈沐州,结果在沈家扑了个空,沈家保姆告诉他沈沐州的去处,苏译扬转头去了老城楼。

路上,他有点不可思议,大学的时候他就听说沈沐州迷上汉服,很不以为然,认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毕竟从小到大她对任何事务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个几天就不感兴趣了。

从喜欢到变成工作,这丫头还是有愿意坚持的东西嘛,苏译扬不由感慨沈沐州是真的不一样了。

到达城楼,苏译扬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心想沈沐州应该就在里面。

四月初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这三月的新嫩气息,树叶又绿了一个色度。拂柳下,沈沐州穿着水色齐胸襦裙,戴着白色对钗,缓缓走上城楼。

苏译扬看得有些出神,小丫头是长大了。

城楼另一边的男模特也已经上来,摄影师要恋人久别重逢的感觉,沈沐州和男模特走到一定位置相继停下来,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对方。摄影师快速按下快门,拍手叫好。

结束后,沈沐州因为低血糖没看清脚下,走楼梯的时候狠狠的摔下去。那幕,底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苏译扬更是紧张的差点冲上去。还好一边的男模特及时拉住,沈沐州被抱下城楼。

事后,苏译扬看见那个抱沈沐州的男人殷切的跑前跑后,不停嘘寒问暖,脸快沉到江底。

沈沐州好像很习惯这个男人的关心,没有任何的排斥,连喂水这种亲密的举动都默许了。

苏译扬苦涩一笑,转身离开。沈沐州心里的人从来不是他,大学那会儿她就和不同的男生混在一起,他等了很久,最后还是将推迟好几年的留学提上日程。

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却改变不了他对她成为习惯的喜欢。

沈沐州同意跟他结婚是为了爷爷,他这样想。毕竟他爷爷从小就疼沈沐州,而苏老又是一个喜欢安排和强势的人。

苏译扬失落的去了一家茶馆,这家店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了。

有一次他看见自己爷爷在这里喝茶,烟雾缭绕的水汽把苏老那张严肃古板的脸都熏的柔和了不少,看上去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

他再仔细看就发现了对面的沈沐州端着白色的茶杯吧唧吧唧的咂嘴,逗得自家爷爷合不拢嘴。

画风一转,眼尖的沈沐州瞅到门口的他,赶快告诉他爷爷。之后,沈沐州跳下高高的木椅,跑过去找他,接着就会发生习以为常的一幕,在他面前重重的摔一跤。

苏老既心疼又觉得好笑,招呼他赶紧拉沈沐州起来,往往这个时候他爷爷才会对他露出少有的笑容。

想来如果没有沈沐州,苏译扬和苏老的关系应该会很僵。

苏译扬不知不觉走了神,再回过神来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来了。”

“嗯。”易思璇点点头,“你和她还是在一起了。”易思璇早听说了苏译扬和沈沐州结婚的消息。

“结婚是爷爷的意思。”苏译扬沉沉道。

“不也让你如愿了。”易思璇抿了口茶,涩涩的。

她知道苏译扬喜欢沈沐州,上大学的时候,她经常看见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站在窗子前面向下望。她还调侃外面到底有怎样迷人的风景,让她们系的男神一直念念不忘,他却一本正经的回答外面有他心里的风景。

后来,她有好几次看见沈沐州从窗子下面经过,才恍然明白这是沈沐州去教室的必经之路。

“这种实现愿望的方式我宁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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