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等会儿和你说,现在先解决另外一件事。”毕维斯将他拉起来,冲着不远处一棵大树道,“滚出来。”
“……那老头真狠。”毕维斯道,“看来我该看看藏匿和格斗方面的书了。”
“可爱的小伊洛克,我祝福你活泼聪明,像盛放的百花,永不衰老,永不凋零。”
指间摩挲着被去了刺的花枝,克拉伦斯抬眼看他:“既然知道,下次就低调一点。”
“行吧,下次我再想别的办法。”毕维斯冲他眨了眨眼睛,“要出来玩吗?我用阿诺德的脸打赌,你父亲和先知能谈到傍晚。”
毕维斯喘着气猛然惊醒,确定在自己的房间之后按了按不断跳动的心脏,发现胸口的木牌散发着盈盈红光,那红光从木牌上古老的纹路间飞出,萤火一般在他面前结成一条线。
卡蜜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句话没说错,半夜十二点零五分。”
“这里是埃里克山?”毕维斯又想起那个梦。
发了狂的怪物朝他们之间的窗口撞击,地面震动不断。毕维斯稳住身形将木牌取了出来,窗口迅速消失,山上重归平静。
两侧四名侍卫后知后觉的拔出佩剑将他团团围住,克拉伦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这处泉水还没有几个人发现,上个月我发现之后,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克拉伦斯。”毕维斯摘下一朵鸢尾花在手里把玩,“只有一位老人在我之前就到了这里。他说他每个月的头一天都会到这里,看看一位在这里去世的朋友。嘿,他今天也来了,在那里。”
“你……你……”亚特伍德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那面石壁,“那……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细碎的阳光落在林间,时不时一条小鱼跃出,澄澈的泉水泛起粼粼波光,几片紫色的鸢尾花花瓣随水流下,被毕维斯伸手捞起。
这时才听见身后有人断断续续的啊啊叫着,他皱眉找过去,发现了瘫坐在地上满脸震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亚特伍德,脚边还掉了一只背篓,草药散了一地。
老人道:“当然不会,年轻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欢迎来听我这个老头子讲讲那些陈年旧事。”
毕维斯先把醉醺醺的老人送回了家,再把克拉伦斯送回皇宫,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老人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打量他们许久,才慈祥的笑了起来:“年轻人,又是你。我带了两瓶酒,正要去和我的朋友说说话。”
【2】
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梦,抓紧了胸口的木牌,披上衣服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这个夜晚的梦无比绵长又混乱,他一会儿梦见一头发了狂的黑熊一巴掌拍碎他的心脏,一会儿梦见海边一对慈祥的老夫妻一边晒网一边冲他微笑,一会儿梦见有人将他搂在怀里轻轻蹭他的脸颊,一会儿梦见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跪在他的身边哭泣。
刚打开家门,整个客厅就亮了起来。阿奇柏德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卡蜜拉站在旁边抱着手臂盯着他。
“……”侍卫们只得悻悻离开,顺便关上花园那雕刻着诸神传说繁复花纹的大门。
卡蜜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只得捅了捅安静的看报的阿奇柏德。
忽然一股可怕的黑暗力量袭来,身边响起惊恐的尖叫,抱着它的力量一松,刚才的那些人消失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接住了他,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4】
静了几秒,阿诺德出现在树后,他双手上举,脸色煞白,好在神智还算清醒:“小毕维斯,我发誓,我是半路跟你到的埃里克山,绝对没有恶意。”
【1】
“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上卡蜜拉的视线,他又下意识补了一句,“我以后注意。”
意识开始不停下坠,就像突然掉进了一个踩不到底的深渊,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克拉伦斯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手心出了很多冷汗。”
“东南方的埃里克山啊……封印着邪恶的生灵……最黑暗的乌云笼罩着桑丽雅的天空……温柔与光明在乌云之上……希望就在你的东方……”
克拉伦斯道:“退下。还有,把门带上。”
老人朋友的坟墓在一丛鸢尾花里,只是一个简单的石碑,上面刻着坟墓主人的名字埃利森,背面刻着立碑人热里,大概是这位老人。
毕维斯攥紧了掌心那瘦削的手指,偏头看向克拉伦斯,那张极为惊艳的脸渐渐清晰起来,这才感觉踩到了实处。毕维斯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拂去那双剔透的银色眼睛里的担忧,然后冲他笑了笑。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卡蜜拉道,“我们嘱咐过很多次,你身上带有神力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每次都说以后注意,什么时候才能说到做到?”
一只手捏住花枝,一只手轻轻掐住克拉伦斯的下巴,毕维斯眯眼盯着他微张的漂亮红唇,轻轻吻在玫瑰花枝上有些湿润的部分。
毕维斯凑近了一看,忽然猩红色向后退去,一只怪物巨大的头颅在里面疯狂甩动,刚才的那一大片猩红色是他的瞳孔,它身后有火星飞溅,似乎底下是滚烫的岩浆铺成的汪洋。它冲毕维斯龇牙嘶吼起来,吼声在整座山上回荡,花草树木全都震了震,飒飒一阵怪响。
毕维斯道:“但愿我们没有打扰你和你的朋友。。”
毕维斯耸了耸肩:“大不了赔他们。”
这条红色的线引着他走了三四个小时,来到一座山的半山腰。面前这块石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那些红点在石壁上结成一个上尖下平的长条形状,毕维斯比了比,将木牌印上去,两者完全契合。
毕维斯打了个招呼:“爸爸妈妈,晚上好。”
“可爱的小伊洛克,我祝福你轻盈优雅,像风一样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最后,梦境陷入一片柔和的彩色虚影中,那个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声音从虚无处缥缈传来——
“殿下,真的要退下吗?我们认为眼下有人想要对您不利。”一名侍卫问。
“……算了,你闭嘴吧。”卡蜜拉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真正严肃起来,“还有,金玫瑰花园派人来说,你今年烧坏了他们一棵椴树。”
特质的礼服没有口袋,克拉伦斯将玫瑰花衔在双唇间,攀住围墙边一棵伸向墙外的椴树,三两下翻到围墙上。
抱着他的女人注视着他,声音像夜莺一般清晰悦耳:“亲爱的伊洛克,我祝福你……”
卡蜜拉:“……”
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橙色的花环戴在头顶,黑色的长发被他变得稚嫩的小手掌抓住一缕,金色的眼眸像星空一般浩瀚,又像海洋一般包容。她亲了亲他的脸,淡淡的香气萦绕不去。身边响起一阵一阵令人身心舒适的温柔声音,
毕维斯哈哈笑着摸向楼梯:“感谢你们等在这里听我说一声晚上好。现在我该回房间睡觉了。晚安爸爸妈妈。”
玫瑰花刚被他拿在手里,就又被毕维斯抽了去。
克拉伦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位看起来至少有九十岁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向树丛掩映的深处。
“可爱的小伊洛克,我祝福你一生有光明相伴,永不坠入黑暗。”
他们俩走过去,毕维斯打招呼道:“老先生,今天又来看你的朋友?”
身边,老人抱着酒瓶,已经倚着墓碑睡着了。
“给我把脚收回来。”卡蜜拉道,“国王陛下这次派了皇家侍卫长官查尔斯来通知我们,你再一次拐走了他心爱的小王子克拉伦斯。他声称你干这种事的次数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如果再有下次,他会派八个皇家侍卫守在你周身八个方向,直到你彻底放弃这种行为为止。”
面前坚固的石壁从中间破开一个圆形大口,被金光闪闪的栅栏封住,仿佛一个牢房的窗口,里面腥红一片。
……
【3】
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克拉伦斯下意识摸向别在腰间的御水令,一瞬间的迟疑,长箭已经钉在身后的椴树上,箭头的火焰在树干上烧出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毕维斯坐在三米高的围墙上,向他吹了一声口哨:“嘿,我是不是吓到你的侍卫们了?”
听见有东西飞过来,克拉伦斯伸手,接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金玫瑰花园,巴奈特陪伴着卡特一边喝下午茶一边和塞德里克交谈,克拉伦斯和往年一样在最里面的小花园里闲逛。
老人坐在坟墓前,一边慢慢喝酒,一边讲述他和他朋友的故事。或许是阳光太强烈了,毕维斯盯着那个墓碑,觉得周围的树木慢慢迷幻起来,他想睁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却模糊成一团绿色,绿色里面夹杂着一点黑色和猩红。
克拉伦斯垂下眼皮,银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亲爱的,我觉得小王子和毕维斯一起玩没什么不好。”阿奇柏德抬头一说话,就被卡蜜拉狠狠剜了一眼,他只得咳嗽一声改口道,“不过也要看场合,每次都这么偷偷摸摸的去拐人是不对的,你应该试试正大光明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