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父亲。”
梦里我竟成了个女仙，被困在一座石台之上。石台的地面上刻着复杂的阵型花纹，顶上倒扣了一个碗状的屏障，屏障外，一团黑雾。
“你是想问他的事么？”
问题是，从此，她再无法离开这天神殿。
泪滴里带着的是她对他所有的记忆。
她在被呛水欺凌，他强行的觉醒帮助。
我什么也没摸到，手就这么穿了出去。然而我的举动，刺激了黑雾。一只小的多的黑爪瞬间凝形，对着我的手抓了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往后面跳退。
开始看到这烟火秀我还有些雀跃，后来难免审美疲劳。即便再懵懂，我也明白了巨爪的不怀好意。不过看到身前的屏障，我莫名其妙的安心，好像天也不会塌一样。
我虽为仙，却感觉不到自己丝毫的法力，但我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仙。
梦境里角色模糊不清，我以为是自己在经历，却实实在在是个旁观者。一股暖流从身下的泉水传来。我明白了，我观摩了她的轮回，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她轮回。
前些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仙侠梦。
她在强敌之前不得不自爆，他先行的自爆并护送了她的元神渡劫。
仪式不难，无非接收法力，将肉身元神和天神打造的石像融为一体。
从此，我该是知道这些事的最后一人了吧。
尝了尝泪痕的滋味，淡淡的却如水。哎，辗转多少轮回的珠泪，到底还是彻底碎了。
“哎，当初天地劫数，我燃尽身躯化成苍穹，残余的一点法力存在这石像里，为的就是等一个能替我继续守护天地的人。”石像顿了顿，“你可准备好了？”
所以一只雷霆巨掌落向头顶之时，人人苍白了脸，眼中却都燃起了疯狂。
我又如何能舍弃了这茫茫苍生，独自苟活？
“没了，他元神散尽，三界中再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坐了起来，我还是有些失神，原不知世上尚有过莲根兄如此坚决的守护。
原来所谓梦，只是观看了别人的一生。
就这样梦境跳了一个又一个。每次都是有什么要破的时候就结束。
人有时候就是无聊生事。实在坐的无趣，我站了起来，伸伸懒腰，抖抖腿。后来对着屏障有了好奇心，算算黑爪还有些时候才会降临，我不由伸手去摸了摸屏障。
她释然了笑了笑，再没了什么不舍，毕竟最舍不得的都没有了，不是么。
石像前我静思了一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终究无法舍弃心中的执念，去做自己的逍遥神仙，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死了吧。
战况越来越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已平淡，人人血红着双眼，为的就是挣一下最后的生机。
“哎，你本是天地异种，我当初将你种下碧落泉中，也只是存了个念想。如今你修行成道，我很是欣慰。”石像中的气息断断续续，“我也不曾想到还会有另外一个魂灵产生，还与你有这般多的纠葛。”
女子抬起了头，是啊，他守护了我，我当守护他存在过的天地，哪怕仅仅为了证明他存在过也好。她垂下黔首轻声说道：“好。”
“父亲，我。。。。”
石像的声音没有打断她的悲泣，而是直等到她渐渐平复才缓缓说道：“莲儿，接受我残余的法力吧。他虽然逝去，但这天地终究留下过他的气息。代替我的位置，守护这片有人为你付出过的天地吧。”
我望向窗外的天空，或许天上的那位，会高兴看到人们开始传唱他们的故事吧。
这一晕，我跳到了另外一个梦境里。
“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她在莲池面临被毁之厄，他强行撑爆躯体汲取碧落神力护她灵魂轮回。
“你生为异物，本就有治愈天地的能力。自然免不了受到无数的觊觎。我没想到的是，我帮你在碧落泉中结下的根茎竟然也化成了生魂。没有他几世轮回的守护，你当没有今日。”
此番我跪坐在一座石像之前，为天下，为自己祈福。请他赐予我扭转乾坤的力量。这个眉眼半挣半闭的石像，始终如一冰冷的漠然。
我虽是近元神飞升的修为，面对那样强大的对手，依然无助得不比稚童少半分。飞升了或者有实力能挡一挡，可飞升了也意味着脱去凡胎，受天地法则所限，我再不能回来。
天道有命，一切都是惘然。
这一次，我成了一株碧莲的根茎。望着头上那摇曳的花朵。一丝奇妙的感觉升腾而起。原来，之前的梦，我看到的不是我，而是这朵花。
“莲儿，你终于破灭因果，修身成道了。”石像发出了沧桑的声音，悠悠的，来自那远古的韵味。
她抚下脸上最后的一滴眼泪，将它挥下了九天。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女子已然哭泣出声，“他，他可还有救么？”
石像前的女子失去了镇静，娇躯颤抖了起来，双手绞在一起，显见了踌躇和挣扎。
想到这里，我拿起了笔。
三千年后，天神殿中，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走到了天神坐像之前，缓缓跪坐下。
他真的拼尽了所有。
听到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女子像失去了所有的坚持一样瘫倒在地面上。心中压抑的悲痛再忍不住，随着泪水慢慢流淌了出来。
莲朵轻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神魂波动。风拂过水面，带着我们荡啊荡的。
几次三番，气息憋的狠了，郁结难舒，耳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下怒气勃发，挣脱了许多人的钳制，然后梦境又换了。
我居然是哭了。
她与强敌相拼，失去法力记忆，他燃烧了躯体和全部元神化成了屏障保护。
眼见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我突然无所谓起来。自爆了吧，至少，不让敌人那么舒服。
女子抬起了头，眼神中的期盼已是秋水一样的绵延。
这次，成了个小女孩，却是校园凌霸的受害者。这一天给一帮人按到水池里呛水。
然后能看到屏障荡起一圈圈涟漪，再一个猛的震荡，巨爪就给震碎，还激起了无数的火花，竟像看了一场流星雨一样的绚烂。
我从梦中醒来，就一直头疼。心底沉沉的压着，喘不过气来。
可是那只爪子击打到屏障上的余力依然轰到了我身上。我一下就晕了过去。
内力撑开身体的一刻，冥冥中有什么挣脱了束缚。我忽然了悟，原来生死就是最后的劫数。巨掌落下，我的梦境又跳了。
每过两个时辰，黑雾会凝出一只紫黑的巨爪，扣到我头顶的屏障上，似乎想将它捏碎。很低沉的嗤嗤声，想猫爪挠心一样让人不安。
这个场景里，我是中土世界的女君，权势武功滔天。可终究凡人之力，凡人之躯。天地大劫，一样的渺小如蝼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