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有一艘救生艇,蒋珍爸解下来,他们跳上救生艇,她手中的樱花瓣纪念品不慎脱落,随着那艘船一起沉入海底。
办公室里,校领导和老师坐在一旁,说这事没有那么严重。
“你就是蒋珍的家长?”
护士不理睬,关上房门后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你们真带来了啊,牛批。”男生竖起大拇指。
蒋珍剪掉长发,她的波波头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好看了。
下课后,全班同学都走了,蒋珍不走,她有留在教室自习的习惯,后桌男生也不着急回去,他拿出一本数学题放到桌面,随后关上教室的门窗。
蒋珍紧紧抓着船尾的铁栏杆,不让自己被突然的冲力撞出去。
蒋珍看着自己的同学一个个被海浪卷噬,心跳加快。
转轮越转越快,蒋珍爸没有阻止,速度快得让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4
1
“不要。”
蒋珍表情变化了一下。
“你能来春游吗?”同学问。
“没事吧?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
“是啦,他一辈子也就一破开船的,真是的,一想到他把我儿子漂亮脸蛋打花了,我心都疼死了——还要我道歉,他女儿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男生说完,拉上窗帘,教室的光线昏暗下来。
蒋珍没胃口,喝了一口豆奶后就丢到了垃圾桶。
“求你了,你看我这么爱你!”
8
被搂抱的蒋珍十分不自在,她试图推开男生,没成功。
6
“怕什么,我又不吃你。”男生笑起来,硬生生揽过蒋珍。
“放开我!”
蒋珍和同学登上旅游船,不大,载学生和家长刚好够,船上有打包好的饭菜,这是他们的早餐。
“珍……”
5
他的用意是威慑后桌男生,要他不要再对女儿动手动脚,愤怒还没完全发泄出来。蒋珍爸爸看到自己可爱的女儿被玷污,心中就燃起一股火,烧得他难受。
学校查了事情原委,男方父母只赔偿了几万块,拒不道歉,理由是儿子还小,没有自控力,应当原谅。
蒋珍躲在女厕一个晚上,她脚边满是揉成团的卫生纸。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怀疑细菌在身体里寄生。
“爸爸……你怎么……在这……”蒋珍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身上几处部位骨折,碎骨压迫到了肺和气管。
蒋珍被惹恼,把书丢向后桌男生,吼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欺负我!”
“说话啊,哑巴了!?”
他们乘着小船去往了樱花岛,岛上樱花盛开,这是蒋珍见到最美的场景。
女生呆愣了一下,这是班里极少数对她这么好的男生。蒋珍道谢后,后桌男生写了一张纸条给她。
蒋珍爸爸听到被褥的沙沙声,睁开惺忪的眼,见到女儿醒来的刹那,浑浊的两只眼睛都亮了。
大哥摆手。
他点头。
春游当天,他们在学校集合。相当于休学半学期的蒋珍来到班级阵营,不少人觉得陌生。
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见到岛上处处盛开的粉白樱花,无不惊叹大自然的杰出作品。
晚上九点半,女儿回来了,蒋珍爸爸重新加热了饭菜,招呼吃饭。
蒋珍从船尾的一面墙探出头,船上只有少数几个人聊天,刚才的喧闹已然不见。
“他开船吗?”
男生手劲很大,几乎捏住女生的手臂,“蒋珍,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不好?”
蒋珍爸爸打完他后,带自己女儿离开了学校。
“干嘛?”蒋珍再问,声音发抖。
“女儿奴啊你。”大哥笑笑。
“你不来的这半个月我们真是无聊死了,老师的课很多,喏,班主任非要我给你送笔记,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样你就能来上课了。”
蒋珍跑上走廊,爬到栏杆,同学起哄:“跳下去,跳下去。”
“神经病!”
后桌男生眼睛尖,见她裙角湿了一片,翻桌肚摸出一包纸,递给她,“你怎么了?赶紧擦擦。”
蒋珍本不想说出这事,但爸爸在的时候特别想把心里的委屈倾吐给他。
蒋珍爸爸坐牢了,可是他给女儿换来了平安日子。
蒋珍打了他一巴掌,男生懵逼几秒,神情骤变,“给我,我要干你!”
“你记住,没完。”
随意聊了几句,同学发现蒋珍不太说话,觉得没什么意思,借口时间不早了,和蒋珍说了再见后离开病房。
蒋珍爸爸说不出话,他哽咽着,蒋珍第一次见到满身黝黑肌肉的父亲哭了。
他到了女儿的教室,里头闹哄哄,蒋珍拿出习题本准备做题,她没有发现爸爸正悄悄走进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他小心地托起女儿的手,好像托着一只薄翅蝴蝶。
字体歪歪扭扭,像幼儿园小朋友刚练成的字,在蒋珍开来,这些字充满着温暖。
“得,你就开着吧。”
“可能吧,我不知道。”
“知道吗,打我儿子的蒋珍的父亲就在这艘船上。”
“珍珍,这边。”父亲叫道,“快!”
蒋珍看见发怒的爸爸,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9
后桌男生挠挠头,“你看他们在教室跑来跑去,我怕吵到你。”
可是,这样一个女孩,眼中时常藏着哀伤。
爸爸发现了女儿不开心,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吃这么少?
“找对了——我们来是找你算账的,你把我儿子脸打花了,赔得起吗!”
蒋珍是班里为数不多的漂亮女生,成绩数一数二,却不显摆。平时下课后耐心教后桌男同学数学题。
“干嘛?”
蒋珍拿着饭,没胃口吃。
也是一刹那,她感受到了和这个教室不一样的气味,接着一声声闷响发出。
每个人眼睛都睁得很大,圆亮的眼睛好像一颗摄像头,要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记录下来。
“这事我们不能乱评判,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是耽误双方家长时间嘛,再说,如果真有这事……那就……那就让对方赔偿就好了嘛!”
同学的惊叫声此起彼伏,船头率先沉入水下,他们想往船尾跑,可是船身倾斜太大,跑不上来。
体育课结束后,蒋珍正要回教室,被两个女生拉住。
体育老师听到女厕动静有些大,根据在校经验,觉得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来了,只见四个人围着蒋珍,体育老师额上青筋暴起,冲他们吼:“你们在干什么!回去上课!”
2
“该死的!”蒋珍爸爸听完后,捏扁了啤酒罐,额上的青筋像一管易爆的爆竹。
蒋珍爸除了在海里捕鱼之外,还会兼职旅游船的工作,他和开船的大哥关系很好,和他们说自己女儿春游,想要开次船带女儿玩玩。
“蒋珍,脱衣服给我们看好不好?”
一行富有“正义感”的家长声势浩大地往驾驶舱走去。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好不好?”
“赔偿?我女儿的身体是钱能赔偿的吗?!”
“对不住对不住。”
“你这样就胡搅蛮缠了啊,现在请你回家冷静,等校方查清真相会给你解释。”
“……好疼……”
蒋珍举着看了数次,觉得这个纪念品真好看。
同学的起哄声并没有减弱,蒋珍看着在底下挥手的老师,好像黑暗中一抹亮光,她坠了下去。
女生得意一笑,“你们准备怎么做?”
有老师正往教学楼赶,准备给下节课的同学上课,看到一个女生站在栏杆上,忙喊:“别跳!别跳!”
“珍珍,你想去的话就去吧。”蒋珍爸爸在她身旁轻柔地说。
老师苦笑说,“哎呀,我是觉得她自身也有些问题嘛,不是说你女儿真的有问题——不过你还是要向你女儿确认一下这件事的原委,为什么她不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呢?”
蒋珍甩开拦在门口两个女生的手,却被男生抓住,他们把她按在地上,地上有水洼,弄湿了蒋珍的裙角,蒋珍想大叫,女生捂住她的嘴。
蒋珍爸爸瞪着老师。
“我看蒋珍也有问题,你们夫妻把她生得这么漂亮,哪能不招男的喜欢?”老师说。
“你一定要来哦,这样就有很多好玩的了,对了,那个笔记本中有春游的宣传册,我们班决定去樱花岛。”
警察合上笔记本,“听法官怎么说吧。”
他们吵吵嚷嚷进入病房,护士提醒他们几次,他们说:“这病房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吗,吵到谁了?”
蒋珍爸爸意识到在办公室纠斗是浪费时间,下课的时候,很多学生走出教学楼,唯独他逆行而上。
天很蓝,微风吹拂,蒋珍拿出樱花瓣纪念品端详,她听到了同学的欢笑声,不过很快低了下来。
一枚粘在手册中的樱花瓣纪念品落下来,晶莹剔透的椭圆形,上面还有一些纹理,对着阳光能看到里头的“微小星空”。
后来警方以谋杀罪逮捕了蒋珍爸爸,蒋珍在审讯室道出了自己的遭遇。
“他女儿在这艘船上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要问你问题吗,都是你,你怎么那么可爱,让我没法专心上课……”他托起蒋珍的长发,用鼻子蹭了蹭,“嗯——一股奶香,你为什么身体和头发都这么香?”
蒋珍爸没有回应。
蒋珍硬被带到体育馆的女厕里,女生把门反锁上,两个男生站在里头。
“没看到,死哪去了,哎不行,我生气,我要到驾驶室找他算账!”
晚自习开始,蒋珍没有回到教室,老师给她的家长打电话,没拨通。
蒋珍爸爸猜想吓到女儿了,慌忙抱住她,“没事没事,都会好起来,你不脏,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伙人。”
3
她点头。
但后桌男生没有翻开书页,他侧头看了蒋珍好久,蒋珍回头时候搂住她。
蒋珍在爸爸怀中啜泣,她爸别过脸,不想女儿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蒋珍爸正驾驶旅游船,铁门被砸响,他没来得及回应,一群人涌进来。
有种呆傻的劲,蒋珍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一声巨响,铁片摩擦的刺耳声炸起,猛烈颠簸,所有人都摔倒了。
樱花岛是蒋珍很想去的地方,而且这是高中最后一次春游了,她想在高中留个纪念。
蒋珍接下笔记,放在一旁。病房里话最多的还是来探望她的同学,他们聊到下学期的春游,等蒋珍养好病,下学期就到了。
他是个粗人,只会打鱼,哪里回答得上这么哲学问题的答案?
体育课上别班不少男生偷偷瞄她,和她告白的人无一不被拒绝,她说现在是学习的时候,不适合谈恋爱。
蒋珍继续写习题,察觉到后桌男生走近她,主动挪开位置,她想,男生肯定要来问问题了。
蒋珍一个激灵,躲开了,“你干嘛啊……”
女生瞪了她一眼,“再废话?跟来,赶紧。”
男生紧盯裙子,黑白格子的裙子下好像藏着他们必须要知道的秘密,不打开不行。女生催促男生动作快些,蒋珍咬住女生的手,女生吃痛喊叫,推开蒋珍,她得以喊来体育老师帮忙。
同学成堆成堆地聊天玩闹,蒋珍静静地看着一切,手心拽着那枚纪念品。
她没回话,仔细擦掉裙上的水渍,接着听老师讲课。
蒋珍沉默片刻,问道:“人是不是死了才会轻松一些?”
她家住在大海边,海边的高处有一栋两层白色楼房,她爸白天去海里捕鱼,傍晚会回到家给女儿烧饭。
蒋珍阅读起樱花岛的宣传手册:樱花岛距离内陆不远,不过因为正对内陆有一群暗礁,所以航行的船只会选择绕道而行。
“你是说,你爸帮你报仇了?”
蒋珍最后一个到了教室,老师也才刚到,见到迟到的学生没有责备,让她快些坐好准备上课。
蒋珍爸爸趁着人群慌乱之际跑出了驾驶舱。
7
不久后,学校老师为了表示自己的人道主义精神,请了班里几名同学来探望蒋珍。
为了避免和同学碰面,蒋珍早早躲到了船尾,这也是她父亲的要求。
她放下碗,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爸在屋前喝冰啤酒看着大海,海声阵阵,让人焦躁的心不自觉变缓——这对他来说是件惬意的事情。
后桌男生捂住她的嘴,不管蒋珍怎么咬他就是不松手,桌椅有节奏地发出吱呀声,蒋珍眼泪不停流。
老师看向校领导,校领导默默点头。
蒋珍回:“可能会吧。”
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呆了霸凌者,他们耷拉脑袋跑回教室,体育老师拉起蒋珍,问她有没有事,蒋珍摇头,向老师道谢后小跑回教室。
蒋珍爸爸到学校把这情况上告给校领导和老师。
他站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滑动转轮,面向这群人。
“蒋珍,你好点没有呀?”一位同学问。
后桌男生发出呜咽,流出鼻血。
“为什么关门?”蒋珍看着他问。
“希望给女儿一个美好的回忆。”
后桌男生愣了几下,笑道:“那你去死啊。”
两个星期后,蒋珍醒来,头还缠着纱布,露出一双眼睛。她想支起身体,发现使不上力。
饭已经煮好了,烤了四条金枪鱼,可是蒋珍还没回家。
可是,威慑并没有作用,后桌男脸上挂着绷带,却不停骚扰蒋珍,不分上下课脚踢蒋珍的椅子,还在课上抓着她的发丝,细细嗅闻。
老师和蒋珍双双进了医院。老师在她坠下的一刻试图接住她,十几米的高楼,一个人掉下来的力很大,成年人不可能靠双臂接住,就算接住也会让手臂粉碎、骨折。
“别这样,求你了……”
“你们疯了——我现在要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
蒋珍看见他们在坏笑,想要逃开,却被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