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通常不是来自天气,而是源于人心。
剑客的剑收回鞘中,寒光尽收,眼前仅剩一具尸体,还在淌着血,伤口在咽喉。
点苍第一剑原无挂这回真的无牵无挂了,他的眼睛圆睁,瞳孔微微放大,死也不清楚这个疯子为何要杀死自己。
剑客看着原无挂倒下,心也沉入大海。这是他以剑闻名的第十五年,杀死的第十五个人,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剑客走向原无挂尸体,轻轻挽起他左臂衣袖,一条完整的左臂出现在剑客眼前。
剑客呆住了,眉宇间又添几分沧桑,瞬间老了十岁。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出那片树林。
那是一片枫树林,北京城外九月的枫树林。
枫叶如火,飘落而下,沾在剑客肩头,转眼又是一年飞逝。
十五年来,在这片枫树林里,他杀死了十五人。每年都会有一个点苍高手丧命于此。
剑客今年五十五岁,已经厌倦了拔剑,厌倦了流血,厌倦了人世间的同类相搏,血肉相溅。
可是他还要拿起剑,去杀人,去让别人流血。
大雁南飞,孤雁鸣于空,萧瑟的九月,是空洞,也是寂寥。
“山雁不知情何处,欲归影先单。几多年,影月朦胧,人心思念,渐起往事已不断。欲语罢,泪心乱,九月人归剑未归,相伴随天边。”
这是一首歌,剑客最喜欢的一首歌,纵然三十年时光飞逝,纵然三十年没人再为自己唱响这首歌。
可是,自己仍旧记得。
这首歌,是他最美好的思念,也是他三十年痛苦的根源。
这个故事,很长。
那年剑客只有二十五岁,他也经过这片枫树林,只不过,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女人本是一个妓女,一个习惯于风月场所迎头卖笑的妓女。
剑客本不是剑客,他是一名刀客,一名十五岁出道,十八岁驰名江湖的刀客;他也是一个浪子,一个四处漂泊,四海为家,无牵无挂,无依无靠的浪子。
那时,刀还是他的全部,江湖还蕴藏着他的梦。
只不过,风光的背后总是凄凉,开怀大笑后的人更加寂寞。
漂泊天涯的浪子,往往比普通人更需要一个依靠,更需要一个家。
一个黄昏,刀客在街角遇到妓女,妓女孤零零站在风中,焦急等待生命中又一个过客。无意间,二人目光相触,是一种柔情,更是一份莫名的触动。
当晚,二人就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缠绵。
刀客经历过许多女人,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令自己真正满意,令自己毫无顾忌,敞开心扉。刀客那晚没有喝酒,却和女人说了许多话,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刀。女人在一旁仔细听着,像一个孩子,没有说话,没有叹息,没有任何声音,她只是紧紧抱着刀客,紧紧地,听着他兴奋时粗狂的喘息,听着他激动时骤起的心跳。
月色很柔,像一湖水。
男人得到了理解与关怀;女人找到了依靠与呵护。
女人会为男人身上的刀疤哭泣;男人会为女人不公的身世愤慨。
这样的一对男女,注定要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