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暖暖签了字,从民政局走出。
日光照耀黑漆未干的栏杆,一抹明黄跃入瞳孔,快得来不及躲避。
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眼下是冬春交替的时节,迎春花先他们一步占领了此地。
叶暖暖和楚云峰的婚姻,终于还是没有熬到这一年花期最盛的时候。
“去吃点什么吧。”楚云峰温和地建议,一宿没睡,外加天没亮就驱车赶到这里,叶暖暖顶着黑眼圈一脸疲惫,心也疲惫不已。
地方不远,却很偏僻,四周是濒临拆迁的老城区,楚云峰那辆黑色轿车孤零零停在旷荡的街边。
叶暖暖没有答话,身后不远处的楚云峰怔了怔,眸中的一抹黯然来不及闪烁便被掩饰殆尽。
用力,车门没有开。叶暖暖没有立刻尝试第二次,而是将肩际的提包取下,换在另一只手上,心理作用使她愈发觉得包里的小红本质地很硬,硌得手臂不舒服。
楚云峰不喜欢叶暖暖。
这是多年来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明显得连掩饰都是多余。
叶暖暖觉得,楚云峰喜欢的是随处可见的活泼女孩,不像她,不爱讲话还总有莫名其妙的小脾气。
她再次拉动把手,楚云峰却伸出车钥匙,车灯闪烁了两次后恢复了静默,他犹豫了一秒,还是上前为她拉开车门。
叶暖暖却不领情,重新拿起暂时搭在手臂上的包,头也不抬就沿着无人的街道,很快走远了。
若是从前,楚云峰定然会指着她不顾形象地骂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这次没有。走了数十步,叶暖暖也只听到车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叶暖暖蓦地觉得可笑,从今往后,楚云峰将会有礼有节地对待她,像他留给一切人的印象一样,温文尔雅。
拐角处,叶暖暖远远瞥见楚云峰已在驾驶座上,黑色短发发丝低垂,不辨神情。
二
离婚这种事从来就不是朝夕间的变故,而是积蓄时久的洪水,在某个瞬间决堤汹涌。
那是一天前的傍晚,灯光游离的KTV的包间声色嘈杂,叶暖暖独自倚靠在角落一条沙发上。
她以为参加好友的生日聚会能够让心情好些,到了这喧嚣之地,却愈加的烦乱。
叶暖暖不想扰了别人的兴,她装作是在看屏幕上的字幕,心里想的却是两个月以来,楚云锋每天回到家唯一一句话就是问她什么时候签字。
有人注意到了被冷落的叶暖暖,放下霸了许久的麦,好心地邀请她上前,一时间,叶暖暖如暴露数炬火光间一般不自在。
热情的朋友们怂恿起来,要帮一首未唱的叶暖暖点一首歌。
叶暖暖礼貌地淡淡一笑,起身去了洗手间。
歌厅位于点式楼上,不论是回环往复的结构还是处处一样的黑白紫色调,对于路痴都是致命的。
叶暖暖回到包间推开门,不见了热闹的一行人,单人间里,一个极小的屏幕幽幽发着蓝色的光。
叶暖暖意识到走错而退出去时,感到脚下踩住了什么。
就差一点她便惊叫出声了,地上竟是一个衬衫扣子半开,手握酒瓶,瘫倒在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