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你窗外凝望你的那株木棉。
灵动的光线跳着七彩的五线谱,书页上悄悄印下你光滑侧脸的翳影,午后的室内浮动着暧昧的氛围,光线里飞舞的灰尘跳着古老的舞蹈。
你柔顺的发丝悄悄贴着脸颊,如此温顺。木制的书签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岁月静好,我悄悄把此刻珍藏。
你圆润的手指轻抚手中的钢笔。那笔仿若长了眼,在你指尖打着转,如乖巧的小狗,你又调皮了。
我再一次认真的注视你,才发觉,今天的你与往日有所不同。
你悄悄的换上了小姨从那个繁华的城市,带来的时髦的连衣裙。平日高高扎起的马尾,今天也放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发顺着肩迹滑落。
你的两颊偷偷爬上了两抹嫣红,比三月盛绽的木棉还要惹人爱怜。还有你时不时抬起的头,长久未翻的书页,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有情况。
也许你自己都未发觉,你的眼神在向外发散,你的心思早已经跑了。如果此刻我有人性,大概我会轻笑出生。
也是,你也到了这个年纪。时光荏苒,算上今年,这是我来你家的第十二个年头了吧。
02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扎着两个牛角辫的小丫头,光着屁股满院子乱跑。
我被放在一个篮子里,以你四岁生日礼物的身份出现了。当时你趴上来,就拿你的胖指头戳我新发的芽,没把我疼死。
无论如何,我确实很得你的喜爱。你特意为我挑了书房前阳光最好的地方,这里阳光确实十分充足,夏日里我的叶子永远都是蔫巴的。
你每天都会辛勤的为我浇水,满满一大盆子,无论晴天下雨,风雨无阻。忘性大时,一天三四次,我很好奇,年幼的你如何端的起这么大的水盆。
在你的辛勤栽培下,我竟然完美无损的长大了,我真是一个奇迹。
来年你就要上学了,我也开始积蓄力量,打算开出树生中第一次的花。你第一次背着书包上学那天,我也开出了第一朵橙黄的花。
不是如火焰般耀眼的红,而是如鹅黄色的蕊,脆嫩脆嫩的,带着橙色的边,仔细看你会觉得这朵花有两种色彩。
说实话,我很失望,我以为我能开出火红火红的花,毕竟红色是血的颜色,木棉可是象征着英雄的树。结果,我却开了一朵黄不拉几的花。
你看见我开的花后,竟然跳了起来。你对着我左看右看,嘴里嚷着,像个傻子一样,你妈拉你都拉不走,差点把我尚且稚嫩的根扯出来。
你人生中第一次上学,以迟到告终。你妈拿着藤条追你,跑了大半个庄子。
晚上,那朵娘兮兮的花终于落了,我是如此庆幸。我应该是世界上第一株不想开花的木棉。
同时,你被你妈揪着耳朵一路揪了回来,这一刻我是无比同情你的,幸亏我只是一株要开花的木棉。
但是鬼知道大晚上你是咋瞅见那朵掉地上的花,你挣脱你妈的魔掌,抱着我大哭。
把你妈吓得也慌了,她以为她吓着你了,抱着你一起大哭。你父亲回来时,看见你们娘俩抱在一起大哭,那个表情这辈子我也忘不了。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心善,我能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你爸拿着锄头一下子刨了,我只能努力憋出下一朵花。
没过几天,我顶着一头黄艳艳的花,心无可恋的在阳光下进行着生命的奉献――光合作用,你像个二百五傻兮兮的直瞅着我。我发誓,你的眼神像狗见了骨头,我有点怕怕。
后来呢,过了几年我的花颜色变了,黄色越发淡,红色愈发加深,恩,我很开心。感谢你,在我无名开出第一朵花时,喜欢我。要不然,不会有现在的我。
我明白了花开的意义――你的笑脸,比我的花开更漂亮。
你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我家旁边有一裸木棉树。它枝干挺拔,枝条横生,花红似火,蕊红如焰。”
03在这十二年里,我变了,变得加挺拔,变得更加茁壮。春天时,红艳艳一树火焰似的繁花,炽烈烈、金灿灿,像高扬的旗帜凌空挥舞。
夏天的我,长得格外挺拔秀丽。挺拔的树枝上长满了圆长嫩绿的叶子,绿得透明,绿得清翠欲滴,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碧玉。在夏日里,我为你撑起一片阴凉。
秋天的我,顽强的与天意抗挣着,我想为你留下这片绿意,让喜欢绿色的你多看几眼,可是对不起,我打不过冷冷的秋。
冬天的我,简直就是光秃秃的老头,亏你没有嘲笑我,否则来年一定不会为你开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