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情场如战场”,只不过战斗的方式因事有别,因人而异。
象徐浩那样有着家庭背景而又不学无术的地痞无赖式的人物,他对爱情的理解以及与情敌较量的手法,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当我毕业回来时,与萍在众人面前挑明了恋爱关系后,徐浩认为当天那个场面是我与萍精心设计好了,专门有意用来针对他的,为的是让他在全百货公司干部职工面前丢脸,使他蒙受一次奇耻大辱。
于是徐浩由对萍的满腔爱意,立刻衍出了对我的无限仇恨,他一点儿也不去查找和反思自己个人的人品问题,反而认为是我横刀夺爱,抢去了他精心谋算的心上人,夺走了他正在一门心思去追的女朋友。
有了这样的大恨大辱,象徐浩这么一个一向欺侮别人惯了的人,又怎么肯就此轻易地与我善罢甘休呢?
那天上午,等我与萍结伴离开百货公司后,他便叼着烟卷儿,在大街上转悠了起来。
不到中午,徐浩就网罗了七、八个平日里与他经常在一起鬼混的地痞流氓。
中午,由徐浩出面做东请客,聚在了县城东风路上一直受他们保护的“水鲜饭馆”里,吃上了霸王餐(只吃饭喝酒不给钱)。
徐浩与那些家伙一边喝着42度地产名牌洪泽湖醉翁酒,一边向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地诉苦,说出了他与萍近一年来的交往,说出了他今天上午在县百货公司大厅里所受到的种种无法忍受的侵害和满腹的委屈。
在徐浩今天找的这些人当中,以一个绰号叫“黑头”的家伙为首。
这个黑头仗着他舅舅刘麻子是县公安局主管治安的副局长,平日里在街道上横七竖八,讹吃卡拿,与徐浩等人沆瀣一气,暗地里强行收取商店、旅馆、饭店等一些营业场所的“保护费”,以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以此来捞取钱财。
前两年,全国就黑社会曾经严打过一次,在那一次严打活动中,黑头因为讹诈别人钱财打死了人,他让他的一个手下做了替死鬼,他刚躲过了一劫。
那一次严打,虽然对黑头等人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使他们在这两年里干坏事也多少有了一些收敛,但是他们依然是横行在淮宝大街上大人小孩一看见就躲的魔鬼,始终是淮宝人心里头挥之不去的隐影。
除了黑头,臭名在外的还有在座的一个叫“环毛”的坏东西。这个家伙天生长就一头黄黄的环环的卷毛,生就一身白不白、黄不黄的皮肤,眯缝眼,黄眉毛,鹰嘴鼻子,尖脑袋,一双老鼠似的小耳朵。据熟悉他们家的邻里人说,他是几个来中国游玩的西方老外与一个中国婊子鬼混后生下来的杂种。
环毛这个家伙有一个长年吸毒的瘾,平日里他又吃喝嫖赌什么都来,因此他不仅把她那个做婊子的老娘临死前留给他的一大笔钱财挥霍地一干二净,而且把他自己的身体也弄得骨瘦如柴。他一米七几的个头,现在被他自己折腾地只有六、七十斤重。
环毛这一副身子骨打打杀杀当然不行,但是这小子却有一脑袋鬼点子,一肚子坏水,他是黑头在这个团伙里分封的狗头军师,专门替黑头出谋划策,帮助他带着一帮大小流氓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淮宝的黑帮从文化大革命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分为两个派别:一派叫“富儿帮”,大多数是富户人家和官家的坏种;一派叫“穷儿帮”,基本上都是一些残疾人和没有办法到社会上混饭吃的苦主儿。
上面所说的黑头和环毛就是现在富儿帮的头,但是现在在淮宝这一块地面上,无论是富儿帮的人还是穷儿帮的人,他们都听一个叫“解哥”的人的话。
平日里,正是因为有了解哥在两个帮派之间进行斡旋调停,才使这些年淮宝这两个积怨很深的帮派能够隔开前嫌,彼此相安无事。
徐浩出生于官宦人家,他老子原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也算得上是以前“富儿帮”的一个头。
徐浩老子大名叫徐天成,在文化大革命中他靠造反起了家,做了县革委会的副主任。文化大革命将要结束时,他又善于见风使舵,欺上压下,讨好巴结,上面碍于他父亲是本地资格很深的老红军的面子,地方上又有不少人是他父亲的老部下,因此他不仅没有被清理出地方政府机关,而且还人模狗样地做了淮宝县的副县长,徐天成跟现在的淮宝县黑帮一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浩有这样的父亲,他一生下来就受到了他老子的坏影响,他不仅全盘继承了他老子的种种恶习,而且长大以后他又与那些富户人家的坏种玩到了一块儿,从与那些人的日常交往中,他又学到了现在社会上的许多坏东西、坏主意。
这时候,徐浩约见这些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出一个巧妙的办法来,让这一帮人替他去好好地整治整治我,帮他去好好地出出窝在他心中的那一口恶气,也好让他再去重新抢回张萍。
三大杯烈性烧酒下肚,这些人的原行便一个个尽行地显露了出来。
黑头首先站起来,拍着桌子发了恨,他立刻就要安排手下的人去砍下我的一个脚,或者剁掉我的一只手。但是,他很快就被徐浩和环毛一边一个按住了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黑哥,我不是要你们这样去做。想他一个刚出校门的农村穷书生,他能见过多大的世面,我们顶多吓唬吓唬他也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跟他去动刀动枪的?如果把事情搞大了,我怕闹出了伤害人的刑事案件,现在正当拨乱反正的环境,搞大了让我老爸也不大好收拾,另外对我搞定那个妞也不利。再说吧,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有地位的国家干部了,过不了多久还要被提升,如今吃着国家的皇粮,安安稳稳地拿着一份不算少的工资,为了泡一个妞而搞砸了也不划算。你们再想一想,对付象那个小子那样的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书呆子,不打不杀的好方法不是还多着呢吗?”
徐浩经过这几年官场上的晃荡,居然也长了不少见识,现在他对待自己的前程一点儿也不糊涂,他率先倒过头来劝说起了黑头。
黑头大概也无心在这个时候真地替徐浩去明里犯浑,他原本也只是场面上做做样子给徐浩看的,见徐浩自己首先软了蛋,他也正好借坡下驴。
黑头慢慢地坐下来后,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徐浩兄弟,我黑头本来就是一个风里来火里去的急性子人,打打杀杀还管用,玩阴的我可不行,那么就一切听你徐老弟的吧!我可不能眼看着徐叔的公子哥被人欺侮了不去管,我们如果不把这一件事情替你和徐叔摆平了,让街面上的人知道了,我们这些人今后还怎么在淮宝地面上混啦!你就直说好啦,下面叫我们几个人该怎么办吧?”
见黑头息了火,徐浩向他和环毛招招手,示意他们俩把头靠过来。当他们三个人的头靠到了一块儿后,徐浩贴着他俩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子,渐渐说地那两个家伙都吱着牙笑了起来。
等徐浩说完,连环毛也不由得不伸出大拇指,连连笑着称赞道:“高!高!还是徐叔的公子哥软刀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