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阿徐什么也没说出口。临走前姐姐得知阿徐要去见学姐，没有阿徐预想中的生气，只是让阿徐替自己道歉，说当年是自己太任性。姐姐还说，学姐很好，自己对不起她，她把阿徐也当自己的弟弟，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的。
过了一阵，阿徐去送饭时发现不见了姐姐的身影，学姐告诉阿徐，以后不用帮姐姐带饭了。阿徐满腹疑惑，学姐却笑而不语。
阿徐第一次尝到了心房里涨满的滋味，又像是炸开一个还未完全成熟的橘子，几分甜，几分涩。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喜欢他，不是吗，你以为你写的那些我看不懂吗？！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跟他在班上从来不说话，除了你，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过了年，学姐的学业更加繁忙，阿徐能见到学姐的时间越来越少。上学期的时候，阿徐还能趁着给学姐带饭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跟学姐闲聊几句。这样几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对话却被阿徐反复回味。
阿徐被姐姐这么一推也有了脾气，“学姐不是心机女。”
姐姐还提了一句，学姐有男朋友了，要阿徐替自己祝她幸福。
阿徐有时就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学姐过来拉他，不，不是有时，是时常。阿徐喜欢看学姐每次返身时那无奈又带点宠溺的笑。
直到有一天阿徐在奶茶店撞见了姐姐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有说有笑，当下了然。
学姐摸着阿徐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好呀，不说，这是我和阿徐之间的小秘密哦。”
阿徐一时有些窘迫，躲开学姐来拉她的手，灰溜溜地爬下床，不敢直视学姐。阿徐能够感觉到双颊异常滚烫。
那个时候学姐还没有毕业，阿徐可以每天都看到她。初中部比高中部早放学半个小时，阿徐下午放学就在教室自习，等姐姐来找他一起回家。学姐家和阿徐家顺路，学姐和姐姐一起回家，也就相当于阿徐能和学姐一起回家。
“阿莫，我是喜欢他没错，可是我没有……”
阿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阿徐虽然才初二，但也很清楚高考的重要性，只是，姐姐会听他劝吗？
过了片刻，阿徐又将小脑袋探出来，正巧学姐放下书看向他，轻轻笑了，“醒了？”学姐的声音甜而不软，甚是好听。
见阿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呆呆地不做回答，学姐卷起书俯身在阿徐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宠溺，“梦到什么了，这么舍不得醒来呀，起床吃饭啦。”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择手段，竟然告诉班主任还挑拨我弟！”
过了几天，阿徐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找了姐姐，确切的说是借着去找姐姐的名义偷看学姐，哪怕就一眼能看学姐一眼，也是好的。
阿徐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天阿徐被渴醒，起来找水喝时路过姐姐房间。阿徐看见门缝里透出微弱灯光，便踮着脚走过去，贴在门上。
麻烦，才不会呢。只要能看见学姐，跑多少次都没有问题。
“阿莫，我真的没有告诉班主任，我只跟阿徐说过，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的成绩……”
阿徐再也没有理由去找学姐了，从那以后，学姐和姐姐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高考结束，姐姐南下，学姐北上，各奔东西，不再相问。
后来上高中学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每次念到这一句诗，阿徐内心的画面都是学姐在余晖下返身看他时带着无奈与宠溺的一笑。
但阿徐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学姐。第二天下午阿徐去给学姐送饭。见到两人站在走廊上，姐姐阴沉着脸，学姐一脸焦急地解释着什么。
平日里对阿徐凶巴巴的姐姐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阿徐听见她在电话里对那个男生撒娇。
爸妈向来对姐姐寄予厚望，这次二模的成绩让他们大发雷霆。班主任打来电话的时候恰巧被阿徐听到——爸妈知道姐姐早恋的事了。
可偏就是了。
在学姐眼中，他永远是那个在放学后跟在她们身后的小男孩，而不是想要拥她入怀的男生。
姐姐一聊起来就不管不顾，也不在意阿徐。但学姐会时不时转头来确认阿徐是否跟上来了，有时阿徐走的慢了，学姐会拉住姐姐等一等阿徐，或是折返几步拉过阿徐。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姐姐和学姐在聊天，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话题，阿徐也插不上话。才刚上初中的阿徐瘦瘦小小，跟在两个神采飞扬，交谈甚欢的女孩身后，毫不起眼。
他还小啊，他比她小这么多，他对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喜欢。
阿徐有些小紧张，他拿出送给学姐的小礼物，低声说：“学姐，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姐姐我来找你了。”
阿徐照常帮学姐带饭，有时也会碰见姐姐和她男朋友，阿徐只全当没看见。
阿徐不知怎么想到了学姐，如果学姐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也会如此娇媚。
上了初二以后，学姐也同时升入毕业班，变得忙了起来。姐姐和学姐每天都要在学校留到很晚才回家，在学校周围的小吃店匆匆解决了晚餐又接着回去上晚自习。
那天晚上回到家，阿徐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学姐俯下身来拉他时宠溺与温柔的眼神。
阿徐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是初一，学姐高二，和姐姐一样。学姐是姐姐的同学，也是因为姐姐阿徐才认识了学姐。
“学姐才不是鬼。”阿徐扔下这句话，跑开了。
学姐有喜欢的人了，学姐还，给他写过东西。那一定也是很甜的句子。那天晚上偷听到的姐姐和那个男生的对话在阿徐脑海中叠成了学姐的声音。
那个时候阿徐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每天放学后的半个小时，是阿徐一天中最憧憬的半个小时，想着今天学姐又是什么样子，今天要跟学姐说些什么。
阿徐记得很清楚，学姐爱吃学校左边街上第三家铺子的煎饼。多加酱，不要葱，再买一杯学校门口那家店的红豆奶茶，多冰，少糖，不要珍珠加西米露。
就因为他比她小，他失去了所有可能，就连姐姐也未曾看透过他对学姐呼之欲出的喜欢。
“我要你管那么多了吗，别恶心人了，你就是喜欢他！”
学姐俯下身摸了摸阿徐的头，略带歉意地一笑，“麻烦你了，阿徐。”
学姐陪着阿徐玩了一上午，反而是阿徐累得睡着了。阿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学姐的床上，学姐捧着书坐在床边，正读得认真，没有注意到阿徐已经醒来。阿徐又悄悄缩了缩，将自己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子上带着学姐特有的淡淡体香，一时让阿徐有些沉醉。
到了下学期，学姐与阿徐之间的对话也变成了简单的谢谢和不用谢。
学姐高三那年寒假，阿徐偷偷跑去学姐家拜年，就他一个人，没让姐姐知道。学姐开门看见只有他一个人，有些惊讶，但也还是笑着招呼他进屋。
姐姐敲了一下阿徐的脑门，“你是她弟弟还是我弟弟？！你个小兔崽子鬼迷心窍了吧！”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笑倾城吧。
阿徐突然反应过来她们所有的故事里，他一直只是个观众。差的这三年的光阴，无人能帮他弥补。
阿徐开始自己一个人回家。开学的时候，阿徐很不适应，走在路上就像丢了魂一样。他还是会习惯性地在路上磨磨蹭蹭，却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恍然发现，没有人来催他快点，学姐已经不跟他一起走了。
但阿徐还想方设法地保留着和学姐的联系，逢年过节会相互问候，没事时也闲聊两句。阿徐就在这不多的交流中，费尽心思地推测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某一天，阿徐去给学姐送饭时，学姐面有难色地叫住阿徐，犹豫着说：“阿徐，你姐姐早恋了。”她咬了咬嘴唇，又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劝劝你姐，她现在成绩下降很快，这次二模连二本线都没上。”
阿徐上高三前，和学姐见了一面。见学姐的前一晚，阿徐失眠了，想着要和学姐说什么，他有好多话想说，他想说他喜欢她，他想说他要去她的城市找她，他想说他希望她能等他一年。
那时学姐和姐姐正打算去学校外面吃饭，看见阿徐来了，姐姐索性就把钱交给了阿徐，让他给她们带晚饭。自己就拉着学姐回到教室自习。
那个时候姐姐和学姐关系还很好，不像如今这般微妙而尴尬。阿徐很想念那个时候。
姐姐不愿听学姐解释，别过脸去，看见站在一旁拿着奶茶和红豆饼不知所措的阿徐，一时更加生气，她推了阿徐一把，“走，还站在这干吗，以后不许再给这个心机女送东西！”
阿徐突然明白了，他对学姐而言，只是一个好朋友的弟弟，学姐对他的好和温柔只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于学姐的情况，已经和学姐绝交的姐姐都比他知道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