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焰

2020-11-25 07:02:09

世情

在她看来,母亲的一生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其实人与人的相知相遇,也无非是这样,你来,我来,你走,我不留。谈不上珍惜,也无所谓再见,即是无期,也是有情。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封面上画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羁旅人在大雨中走路的背影,他的腰身看起来并不硬朗,像带着无数旅愁,下面一行猩红的字:“你想忘记的,恰恰是你所不能忘的。”

但实际上,总会发生点什么的。那天,雨大得从凌晨开始就再没停过。

她想起母亲当年抛弃他们去追求自己新生活的时候还问自己愿不愿意一起走,可是,那不等于抛弃了父亲吗?

她在睡梦里,被一道闪电惊醒,那耀眼的蓝光,片刻就暗下去,眼里只剩飞焰。

父亲被拉上了战场,她便常常顺着那条路望到目力的极限,她虔诚地祈祷,近于哀求,但那种呼唤,无疑是徒劳的。

不顾生命的分量完全寄托在火光中时,她也就像那跃动的飞焰,魅如彩蝶,净如朝霞,在半空翩翩起舞,在不断上升的飞焰和温暖里,把生命送到一个不必孤独的地方。

就像世间的一切一样,所有存在的东西,总有一个期限,她不知道这个规律能否打破或改变,父母的使用期已过,但父亲走时对她的心愿和祝福能不能说是有形的物品呢?

但悲伤也不过为之一刻”作为她新的座右铭。

她在朦胧中,听到父亲的呼唤,仿佛也正如无数个夜晚以前,她永远记得……火焰聚成更亮的光,上升到无比深远的空间,飞焰却已暗淡,不分明了。

她对于书的兴趣,并不在于表面的文字,一如父亲所说的:一本书便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也便是一本书。

那一夜,她出乎寻常的想起母亲。

她在睡梦里,突觉有一阵光,眼里明亮起来,断断续续,像燃烧的火焰。

而那句“人最初的本性就是无法选择今天还是明天。”便被她永远锁在书中,也像那些不愿再被提及的往事一样,被源源不断的光阴刷过洗尽,淡得没有一丝味道。

于是,千千万万的水涡便一起翻腾激荡,各不相让,风声、雨声、雷声夹杂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也将为之倾覆......

但她稍后便发现,那些零零散散分布在各处的星辰,其实也就像所有死去的事物一样,那些古魅遥远的光线穿过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穿过晴朗的甚至不再流动的大气层,才抵达地面。

直到那支笔已被磨掉了漆色,露出冰冷的金属光泽,直到那些布满工整字迹的纸张,被风一吹,便纷纷扬扬,飘落各处,直到最终选择那句“生命并非永远是尽善尽美的。

她从窗外雨的对照中,仿佛看活了那幅画,只觉有什么东西硌在心口,一个老人,除了能想象他正在雨中走路,其它的还能知道什么呢?

刚刚懵懂的她所能做的决定毕竟是单纯的。若用母亲的话来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只是这夜,她反到阴差阳错的联想到硝烟和战争,在那些由脑部活动组成的空间里,无数战马的铁蹄和枪炮的飞弹云烟般席卷而来,势如涛海、惊如霹雳!

大部分的事实是,如果生活从某一刻开始,再无别的干扰,也就如此下去了。

她宁愿那是空渺甚至荒诞的,但不可避免,即使自己小心翼翼把父亲留给她的书重新归类放置,一本本独立保存,也还是十分怪诞。

她把书放在地上,安静地睡去。半夜里那雨又大了起来,打在地上,形成一个个重叠交互的水涡,水花飞溅又混着新落的雨再次打下。

晚秋的夜,静地出奇,在窗口张望,近处和远处几乎是一样的。

但那是不是它们本身的颜色呢?是因为少了热量才显得归于平静,就像一段时光,表面看上去静止的事物好像并不受这个世界的影响,但它们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化,这是时间的法则。

因为它们安静的缘故吧,她觉得凡是安静的事物总让人有一种疏离感,但这样的思考,无疑是没有意义的。她望着它们,起了泪花。

但那时的自己有多大呢?在仅能记事的年龄里或再大一些的时候,她曾一度为这个决定感到宽慰,她知道,自己对父亲的感情是远远在母亲之上的,但现在自己已长成一个大人了。

在这样一个季节的夜晚里,如果连空气都静到能令人窒息,想到离别,也就不奇怪了。

只有依稀传来的嬉闹玩耍声。空气净朗得近乎显得稀薄,气温却出奇的低,这不仅由于冬季本身的条件,更因为似乎所有的事物都近于冷色,看上去也像是镀了一层冰晶而显得纯粹和自然。

像这样平静的夜晚,常常会让人安享于当下,而无暇顾及一切尘俗的烦扰。

她翻开一页,用笔细心地抄写,仿佛也像顺着父亲的心脉,一点一点记录着那些在她生命里默默地发过光、发过热,不被珍惜的遗憾。

总有最后一刻的,当她忍着心头刻骨的寒翻开灰烬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却感到正被炽热的魔影扼住咽喉!

仿佛风一吹,就要各自散去似的。可是,星光看起来为什么这样远呢?

飞焰从产生的地方不断上升,不断化为灰烬,再从产生的地方补充,源源不断,像光阴,也像逝者。

在过去的一个日子里,父亲也仿如在这样的平静里和她告别,独自踏上一条事先没有约定的路,去到一个为她所未经经历的远方。

看那条路上的人流,日复一日,来来往往,在夕阳淡得没有一丝火热的送别里,被淡出和遗忘。

女孩与迷蒙的夜,只隔一扇窗。她望向窗外的时候,眸子清澈得近于融化。她的目光聚成一点,落在无穷的天际深处,天际的昏沉也如这深秋的落寞,使那夜无故又添了几分悲凉。

可是,那一本本具足分量的书,不正如父亲的生命吗?它们寄托着父亲对她全部的爱,也一度被她所视为自己生命的全部。

特别是那种表面看似最为平常朴素的离别,彼此间交流也就多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然后永不再见。

然而,母亲对她的影响绝不只这么简单,生活总要选择好的一面活下去,难道不对吗?从此,就算再想到父亲,也不觉得有那种悲伤了,这是她的选择。

时间本身就是一种选择,只不过不随人意罢了。就像那本书中写的:无语不是寂静便是悲凉。

她看清正是那本书,是书在燃烧!暖色的柔光,使房间的墙壁忽暗忽明,充满情调和诗意,像跃动的舞蹈,也如无声的旋律,在短促的时间里,曾带给她无尽的暖意。

她无畏而且轻松。正如那雨夜,当老人独享雨的洗礼,世界的全部就全在雨中了,同样,当女孩鼓起所有的勇气,将一生的爱、弃、选择和遗忘。

深夜,一点火星突然蹿出,亮了起来,又迸射出火星,接二连三,聚成飞焰,像没有陪衬的独舞,在透过罅隙的微风里,颤动着,旋转上升。

从这个角度来看,在他所经历的那场雨中,如果他会担心自己被淋成落汤鸡,那么至少在这以前,若说全部的世界相对于他才显得渺小,也可以是正确的。

秋季度过,就是冬了。有的人素不喜秋的萧凉,却独爱于冬的寂然。这种爱来自于过往之间的领悟,既不是生萌,也不是热烈。

但无一例外,清晨首先面对的,就是烧焦的灰烬和随之而来无法拯救的空虚。时间的意义变得沉重,剩余的书,无故又增加了分量,她常常想:今天会烧掉哪一本呢?

母亲年轻的时候,战火的硝烟就已出苗头,因为极为欣赏父亲因军旅生涯而表现出的那种热血青年少有的稳健与成熟,便不顾年少的青涩嫁给了他,生下一个女儿。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脆弱,一点点渗透、融化、蒸发。

在她的映象里,父亲常常只用少得可怜的语言,就能将父女间的感情上升到一个层面。

她心里一阵渺茫,想到生命无常,随即,又想起那本简单的书里这样写道:生命并非永远是尽善尽美的,但悲伤也不过为之一刻。那本书如今已经烧掉了吧……

但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问题除了对和错还能不能有第三个答案呢?还是只求随遇而安,顺着自己的心路去生活?她迷茫了。

可是,为一个随时准备上战场送命的人消耗自己的青春究竟是否值得呢?

母亲曾说:“生活不是笑出来的,而是做一个选择,让你永保微笑。”后来,战局果然恶化,母亲留一张字条:“愿你我记得初见时的微笑,愿你平安。”就匆匆离去。

喜静的人都知道,冬的魅力正在于那静如处子的一份忧情、一份落寞、一份单调、一份永恒......人生也不过如此吧。

她始终想不明白怎么面对那些书,当她鼓起勇气拾起它们的时候,便好像捧起了巨石,那种分量来自于对父亲的思念。

女孩起了泪花,仿佛就在泪光闪动中重现出父亲的微笑。寂上心头,她打开窗,如果穿过护栏再向前一步,就会融入渺渺的黑夜,如果再往前会到什么地方呢?

但他对于世界来说,无论显得多么渺小,那场雨也确乎是专为他而下的。

夜与气候有时并不十分默契,固然夜风会催促枯朽的落叶尽快凋零,但到了春天,又会有很多新的生命暗暗萌发生机。毕竟还远着呢,在漫长的冬完成转换以前,大概也就如此吧。

在一片朦胧里,她看到父亲也如光影般穿过,消失在远方的浓烟里。暮景的真切使她一怔,恢复了视力。

自从那雨夜以后,它们便会在每天夜里一本本自燃。她试过彻夜不眠,也试过用水补救。

她在床上,把书按在自己的心上,隔着书的厚度也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这夜,算是寂静还是悲凉呢?

反而对一些事情丧失了判断的能力,她无法分辨的事情还有很多。

冬,毕竟是来到了,世界仿佛一下显得晶莹和清亮起来,特别是在初雪过后的晴天里,雪地上,处处都是孩童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深浅却几乎一致,没有市井嘈杂的叫卖和纷争。

母亲留给她的,使她如今想起,也觉得无味。她从没怨恨过谁,也许以后即使受到伤害也会默默承受,这便是与母亲不同的地方。

它穿过茫茫雪夜,孤独而骄傲,燃进冬的脏腑,那片凌寒与苍茫。

不久,她的祈祷便化为两行眼泪。她开始去附近的山上吹风,也不拒绝花费一整个下午外加一个傍晚的时光。

在墨黑的夜幕里,繁星和星云聚成弧线的形状,从头顶上方向四处撒下。每一个星辰都好像极力地浓缩成一个亮点,但彼此间又显得孤立。

她记得,父亲走时,将一大摞沉甸甸的书通通留给了她,多一句话也没有,父亲二字便从此成了她梦中的呢喃。然而,这样的离别不是太平静了吗?

于是,她每次进入那些父亲描述的书中的世界,仿佛也就在那份平静里重拾了父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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