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找不到回家的路

2018-05-30 18:18:05 作者:戚成

我正在睡觉听到了客厅里翻动的声音——一个盘子掉下来摔碎在地板上,我起身去看,没找到始作俑者。这是五月份某个星期天的早晨,我继续回去睡。如果我的妻子还在,她一定吵吵嚷嚷,拿拖把把地擦干净。她是我第二任妻子,三个月前离开了我,我想我很快就会收到法院传票,让我签署离婚协议书,就像我第一任妻子干的那样,在法庭上她也一定滔滔不绝讲她对这个家的爱护、付出,第一任妻子也是把婚姻失败的原因推给我,说完全因为我的过错她们才不得已离开我之类的话,我还没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我起了床,坐在客厅里抽烟,打翻的盘子装着昨晚上吃剩的鸡腿,鸡腿不见了,盘子碎在地上,我租住的这所房子在郊区,远离城市很遥远的郊区,房租便宜,空气清新,附近一片庄稼地头长有一小片树林,一次去那里散步看见过野狗和流浪猫,一定是那只野猫从阳台上跳进屋里闻到了肉香把盘子打烂的,不知怎的我也用鼻子闻,屋里有股怪味。

中午我看见它了,一只狐狸,它还没走,我去厨房煮面条时它躲藏在储物柜里,双目闪着光点,稍微有点怕,不是很怕我,我拽着它的尾巴它唧唧的叫了两声后任由我扲到阳台上。

该怎么处置它呢?一刀两断还是放它走,损失一个鸡腿和一个旧盘子不值得它用命抵偿的。我把它从窗户扔了出去,我在二楼住,它摔不伤的,因为狐狸跟猫一样有九条命,九尾狐狸嘛。

坐在阳台上抽烟看下面行人是一件惬意的事,碰到熟人了还能打声招呼,随口聊几句,这房子是妻子找到的,她认识的人比我多,附近的几个木匠是她的老乡,他们知道我和妻子的婚姻危机,对我也不再搭理了。

“今天休息了吗?”

  一个肥婆在我阳台下站住仰着脖子,用手搭在额头挡着阳光。

“休息了,今天星期天。”我说,嘴里还叨着烟。

“我过的都不知道那天是那天了。”她咳咳笑着扭动身子走了,她肥大的屁股拱出了裙子,我想着妻子,与爱无关,与性相联。

除了必要的加班我每周工作五天,工作悠闲,福利很好,所以我在那家医院一直干了二十年,不上不下的一个普通印刷科的科长叫我心满意足,“不求上进,好吃懒做”是前妻和马上又是前妻的她对我的总结,这话似是而非,我想我心里其实是恨她们的,但还没太明显出来。我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吃饭,睡觉,上无聊的班,或者弹一弹吉他,我还想干些什么,我不再年轻。我有辆轿车但不常开,附近有一路二十分钟一趟的公交车,坐过几站后就有地铁直达医院,这城市人口不多,却修有三条地铁线路,我想起医院每年都花不少的钱印印刷刷,有些老气横秋的行为规范根本没人去读过。

有人请我吃饭,有人请我按摩,有人请我去游玩,我一一推辞,我讨厌人的享受欲乐,生活如此艰难,还要怎样来麻痹,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方式,我管不了别人,也尽量不让别人惊扰了我。

那只狐狸又来了,那天下着五月的大雨,我百无聊赖的看着枯燥无味的电视剧,它跳进我的屋里,歪着头打量我半天后竟大胆的走到我面前,是走,两只后腿撑着身子,前爪直伸着,像马戏团表演的猴子和狗熊或其它经过训练的动物那样以讨观众喜爱,它浑身湿透了,皮毛轻巧的甩甩,甩了一地的水渍。

如此胆大,我还没见过那个马戏团里有狐狸表演的。看来我上次饶了它它知道我本性良善。两个妻子都没养过宠物,我也对猫狗不感兴趣,更不想养只狐狸玩玩,它来躲避大雨的吧?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它进一步的靠近我身边卧下像猫般蜷缩成团趴在地毯上睡了。我目瞪口呆,我弯下腰闻嗅它身上没有多重的狐味,也许是雨冲淡了,这会电视里演着一个猎人要在暴风雪之夜冲出木屋去打猎,他的妻子拉着他:

“阿廖沙,你会冻死的,阿廖沙。”

我想这个猎人对婚姻失望至极想自杀或者他对妻子厌恶透顶想去会情人。不管电视里的虚假了,我打开冰箱拿出几根火腿放在狐狸鼻子前然后上床睡觉了。

早上它走了,火腿吃的干干净净,我把门窗锁好放心的去上班。

医院的肿瘤科有个病人大名鼎鼎,他还很年轻,我看过他那本《与猫同行》,写的棒极了,写一只猫竟然写了五百多页,把我关在屋里二十年也写不出十万字,也许用脑过度吧,他的脑袋里长出了恶性肿瘤。真令人遗憾,明知命不长久他倒很乐观,我见过很多晚期病人,特别是有钱有势的人总会抓住医生的手哭哭哀求救命,他不顾医生建议偷偷抽烟四处溜达,一次我请他在《与猫同行》扉页上签了名,他告诉我他早已名利双收,既使死后也因作品流传而不朽,“那些人”,他指的普通病房患者,“他们一生碌碌无为、死了也不为人所知不是更不堪吗?”

他的论辨对我触及很大,在办公室里喝茶时我想我就在这科长位置上呆到退休,然后等死?这苦恼揪的我心疼,可我无一技之长,虽不甘心憋屈的活着,能大展什么宏图呢?前妻背叛了我,我想报复她或者证明给她看也是异想天开,没有能力。太窝囊了,痛苦的是明知自己窝囊屈辱又无可奈何。

  这让人焦灼。

它没走。下班回到家它正骨碌碌的转着眼警惕我手里的木棍,早上我以为它走了它聪明的躲了起来,我放下木棍,“你在狐狸世界里也是想大红大紫却一事无成的落寞者吧,连个窝也没有。”我说,狐狸竖着尾巴跳到阳台上的不锈钢扶手上了。

就这样这只狐狸跟我同居了,我在阳台上用纸盒给它做了个窝,放上海绵和旧毛毯,它爱吃鱼,我从市场上给它买了鱼,几天后我发现它会打开冰箱门,鱼放在冻藏室里结了冰,看它抓着鱼吃时冰碴冻嘴的古怪表情真让人好笑,它还会把粪便和尿液排泄到马桶里并按下冲水开关哩,怪不得拿狐狸比喻某人的精明。它是只母狐还是公狐?我看不出来,如果我现在处于怪异小说中,这只狐如果是公的,那它会变成狐大仙赠送给我金银珠宝,如果它是只母的当然会变化成貌美如天仙的女子以身相许。我看看墙上的电视、电话、冰箱,我生活在理智的有价值观的世界,这好事甭想。

不管怎样我有个伴了,心里不那么空旷了,但它也给我惹了麻烦,起先还不知,那次院里开会,坐在我身边的耳喉鼻科主任对我挤眉弄眼,我惊诧不已,散了会她拉住我说只需一刀我就没烦恼了。“什么一刀啊?”“你的狐臭啊。”我恍然大悟。“人的狐臭能割除,狐狸的能割掉吗?”“你开什么玩笑?”她撇撇嘴走了。

父母打电话问我和妻子的关系,劝我要放下男人的尊严去肯求挽留,我说正在挽留中,我说的没错。昨天妻子给我打电话说她生病了在医院里,不是我工作的那家医院,是另外一家。我拿着鲜花和水果去看她,她在病床上半躺着背后挤着被子。

  “把花给我吧,水果你自己吃。”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憔悴了不少,得的什么病。”

她提提肚子上的一个插着软管的袋子,袋子里是脓血。“慢性阑尾炎,可把我害苦了。”

两天后她能下床活动了,但不能笑,我想逗她开心,她捂着肚子说一笑肠子就疼,这软管还要在肚子里插多久?我问她。还得几天吧,得等脓水流完了。我们在医院的停车场散着步,我问她关于婚姻的事。“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我还是个病人。”一个年轻女子开着一辆漂亮的两厢车停在我们面前,她打开车门,把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狗抱在怀里。“我也给你买一辆这样车吧。”“你有钱吗?”她头扭到一边。

妻子出院那天我请了假去接她,顺便把那只狐狸也带了过去,妻子一见它就厌恶的捂住了嘴巴。“真没想到你喜欢这样臭的东西。”“嘘,别说那么大声,它很懂人心的。”我扭过头狐狸在后排座上“郁闷”的反复竖起耷拉着耳朵。妻子住的地方在市的另一头,她没请我进屋,两人说了声再见我回去了,在路上买了几尾鱼和啤酒。

狐狸吃着生鱼,我吃着煎鱼,回忆往事我脑子小时候挺聪明的,在那个时候它就裹足不前了?我把啤酒倒在碗里端给狐狸,它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皱着鼻子表示不感兴趣,我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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