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爱恋,苦了三人。
赫连烟爱了十年,想放弃时却如剔骨抽筋,原来爱早已深入骨髓。
北宫偃为了天下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好情这个变数,想爱时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怀煜今生爱而不得便魂落忘川,只为期许来世与她早些相遇。
花开无岸,缘尽空叹,对于今生这场爱恋,他们可曾悔过?
一、断臂
大郑王朝三十年
皇家猎场内夕阳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痕迹,赫连烟看着黑衣人砍向北宫偃的利剑,下意识的伸着右胳膊去挡,刹那间,枯黄的草上多了一抹鲜红,她看到一只戴着紫花镂空银镯的胳膊飞向远处。
那只银镯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
赫连烟感到一股钻心的痛,感觉身体里的血似乎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她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渐渐失去,最后定格在北宫偃担忧的眼神中。
黑衣人举剑欲刺向北宫偃,千钧一发之际,“噗”黑衣人的身体被箭刺穿,手中的剑也应声落地。
楼安莫收起弓箭,快步跑向北宫偃,便看见一脸鲜血的北宫偃紧紧抱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赫连烟。
“快,准备马车,快叫太医”北宫偃怒吼道。
正阳宫内
赫连烟的身上扎满了银针,才勉强止住血,太医小心翼翼的包扎着,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好好的一个姑娘,这以后可怎么办!
贤安太后由桂嬷嬷搀着,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赫连烟止不住的流泪。
“太后,您当心身子”桂嬷嬷拿着手帕为贤安擦泪。
“皇祖母”北宫偃替过桂嬷嬷搀着贤安坐下。
贤安拍了拍北宫偃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北宫偃看着床上这个追逐了他十年的女子,那么安静,很难与那个记忆中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赫连烟联系起来,他确实是讨厌她的,讨厌她仗着虚有的和宁公主名号,不知天高地厚,讨厌她总是黏着他。
可是,此刻的心里却有一丝压抑,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透不过气。
赫连烟在床上已经躺了五天了,北宫偃每天下朝后都会来看看她。阳光透过窗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赫连烟的脸上,苍白的脸平添了一丝柔和,北宫偃看的竟有些痴了。
她的睫毛微颤,缓缓的睁开了眼,便看到了北宫偃,想坐起来,一动,铺天盖地的痛意侵蚀着每一个神经,“小心”北宫偃上前了几步。
看着他焦急的动作,她的心底还有一丝窃喜,一条胳膊终于能换来他的另眼相待了吗?这似乎也很值得。
北宫偃从阮玉手里接过药碗,亲自为赫连烟喂药,她压住心里的激动,不敢表现的太过欢喜,生怕惹得他厌烦。
若赫连烟知道将来发生的一切,恐怕她宁愿北宫偃一如既往的冷眼相待,断了她这情丝。
二、和亲
贤安太后担心赫连府的佣人们照顾不好赫连烟,便安排她住在了明翠宫,每天派桂嬷嬷送去大量补品,秋去冬来,明翠宫内早早点上了火炉。
“公主,今天阳光很好,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阮玉轻声说道。
“好,我们去给太后请安吧!”赫连烟微笑道。
贤安太后感染风寒已经两月有余了,但每天都会派桂嬷嬷来看她,她知道贤安太后是真心疼爱她。
好久没有走路,空荡的衣袖……赫连烟都有些不习惯,但是她已经努力在适应,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用左手吃饭。
赫连烟走了一会儿便有些劳累,她这身子似乎不如以前了,怕冷,怕累,微风袭来,阮玉怕她感染风寒,便和赫连烟寻了一处凉亭,“公主,您先在这休息,我去给您拿披风”
“好”赫连烟点头应道。
阮玉一路小跑着回去,赫连烟打量着这凉亭,这是她第一次进宫时,遇见北宫偃的地方,这凉亭与她还真是缘分不浅。
“皇兄,你以后会娶赫连烟吗?”
是和静公主的声音,皇兄?是北宫偃。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她走到凉亭边上的假山,借助假山掩住身形,她期待着北宫偃的回答,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生怕错过他的一个字。
“不会”北宫偃的声音平淡而凉薄。
“她救了你的性命,还换不来一个名分吗?”和静有些微怒。
“她明年开春便要去吐蕃和亲!”北宫偃字字如针扎在赫连烟的心上,断了的右臂隐隐作痛。
“什么?”和静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如今我大郑和吐蕃开战,战事吃紧,节节战败,好不容易吐蕃同意和亲,你觉得父皇会拒绝吗?”
“那你呢,你也没拒绝吗?”
北宫偃沉默了一会儿,“若不是她去,就得你去,我答应过母妃好好照顾你”
“皇兄,我只是其中一个借口吧,你主要怕赫连烟以此要挟你,破坏了你和寒梦颜的好姻缘吧!”和静眼含不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和静知道天家的男人最是薄情,她的父皇是,她的哥哥也是。这天底下最深情的莫过是萧炎,为了林悠然不惜抗旨拒娶她,她以为林悠然死后,萧炎能看到她,不曾想他竟放弃世子身份,在林悠然的坟旁,盖了间茅屋。
听到和静的话,北宫偃怔了怔,在他们看来,他竟是喜欢寒梦颜的吗?他不过是欣赏她的才气,在他心里,除了答应过母妃照顾和静这个妹妹,争太子的位置,夺这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也好,也许日后寒丞相也会是一大助力。
“皇兄,离赫连烟远点吧,不要再给她希望了”和静有些同情赫连烟,也有些同情自己。
听到和静要他远离赫连烟,北宫偃才惊觉他心中竟有些苦涩。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奇怪的想法,向宣政殿走去。
三、怀煜
“公主,公主……”阮玉焦急的喊道,甚至带了浓浓的哭腔。
听到阮玉的声音,赫连烟恍如隔世,她从假山后走出来,“公主,你吓死奴婢了”阮玉紧紧的抱着她。
“我没事,我们走吧”赫连烟有些失魂落魄。
阮玉给赫连烟披上披风,看着她像丢了魂一样,想问却不敢说出口,一路上别扭的很,可是心如死灰的赫连烟却没发现。
永安宫内,贤安坐在软榻上,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烟儿,怎么了?”她看着如今礼数周全却失魂落魄的赫连烟,竟有些怀念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了。
“回皇太后,烟儿没事。皇太后的身体可好些了?”赫连烟面带微笑道。
“好多了,你还真是有心了,挂念着我这个老太婆”
“启禀皇太后,长公主和怀煜世子求见。”不等赫连烟回话,桂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步子比平时也快了许多,可见内心有多愉悦。
“哦,快让他们进来,快让他们进来”贤安也难掩内心激动,她有好久没见她这个女儿和外孙了。
“皇祖母……”怀煜还未进门便大喊道。
赫连烟站起身退至一旁,听到怀煜的声音,想起小时候他说长大后要娶她做世子妃,她那时一心想嫁北宫偃,一生气把他推入荷塘,他向皇太后告状时也是这样,还未进门便先大喊,真是没变啊!
这个宫里的所有人都在变,只有怀煜还和以前一样吧!真好!
赫连烟瞥了一眼自己的空荡的衣袖,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看着进来的长公主和怀煜。
“女儿拜见母妃,怀煜见过皇祖母”长公主和怀煜向贤安行礼。
“赫连烟拜见长公主,拜见怀煜世子”赫连烟虽说是公主,毕竟只是徒有名号。
“哎呦,烟儿快起来,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长公主笑着说道。
赫连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标致?没断臂之前她还可以说自己还算标致,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残废。
赫连烟一抬头便看见了面前的怀煜,一身月牙色锦袍,眉清目秀,嘴角带着笑意和北宫偃的冷漠高贵不一样,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四、回府
赫连烟和怀煜并肩走在御花园中,看着赫连烟空荡的衣袖,他忍不住开口:“值得吗?”
赫连烟愣了一下,她问过自己好几遍这个问题了,“值得吧,一条胳膊换一条命,很划算啊!”
“还记得这个荷塘吗?”怀煜看着眼前结了一层薄冰的荷塘,低声问道。
赫连烟笑了笑,“当然记得啊,堂堂怀煜世子可是差点幼年早逝啊”
怀煜也笑了起来,其实他想问的是还记得他说的要娶她做世子妃吗,可是,他怕她再次拒绝她,以前他可以装作不记得了,若她再次拒绝,他不知道再如何接近她。
随着赫连烟的伤势转好,她向贤安提出搬回将军府,贤安虽不舍,却也怕她和北宫偃在这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添忧伤。
出了宫门,便看到怀煜和明叔坐在马车上等着她,她一路小跑过去,笑着道:“我说,你怎么也不来送我,原来在这里等我啊”
怀煜跳下马车,难得的一脸正经,“等了好久了”
等了十年了,十年了不敢来京城,不敢看到你眼里只有北宫偃,不忍心看到你伤心,所以,我一直等,等到你发现北宫偃不是你的良人,等你回头看到我,可是现在我等不及了。
赫连烟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咳了一声,向怀煜鞠了一躬,“让怀煜世子久等了,小女子真是罪过,任凭世子处罚”
“好啊,那不如和我回江南,替我照顾我的那些小美人儿”怀煜一脸痞痞的样儿。
赫连烟笑道:“世子的美人儿身娇肉贵,怕我一个不小心,有个缺胳膊断腿的就不好了”
这些日子赫连烟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真的没变,和以前一样,可是她注定和他有缘无分。
“那本世子可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让你赔罪”怀煜掩住眼中失望的光彩,笑嘻嘻道。
“好”
“好了,世子,小姐,我们回府吧!”明叔笑呵呵道,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好似包子上那一道一道的褶。
怀煜扶着赫连烟上了马车,风吹动了马车上的帘子,城墙之上那道黑色的身影刺的她双眼微痛。
他是舍不得还是怕她去而后返?肯定是后者吧!赫连烟的呼吸一滞,苦涩在心底蔓延。
怀煜察觉她的变化,心里竟嫉妒又憎恨北宫偃,北宫偃一个身影竟已让她如此在意,他那么宝贝的一个人为了北宫偃连命都可以不要而北宫偃却又不好好珍惜她。
他白净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忽而间展开,揽住赫连烟的肩,关切道:“阿烟,怎么了?”
赫连烟莞尔一笑:“没事,我很好”
这一幕落在北宫偃的眼里,便是二人低语呢喃,赫连烟娇羞一笑,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北宫偃只觉心中一团怒火,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敏感多疑的她,冷漠高贵的他,故作洒脱的他,命盘让他们相遇却纠葛一生。
五、圣旨
几天后,皇上面前的红人大内总管王德亲自拿着圣旨来到将军府,赫连烟正和怀煜对弈,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在整个大堂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宁公主温婉贤淑,才貌无双,实乃和亲上上人选,择日与吐蕃王子结秦晋之好,钦此”
“什么?阿烟去和亲?现在我大郑和吐蕃正势如水火,阿烟怎能往火坑里跳?”怀煜站起来,怒斥王德。
“哎呦,世子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都是主子的决定啊,和宁公主,您接旨吧!”
“和宁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