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没有告诉意然,她也是单亲家庭,她没有爸爸。在别的小孩羡慕她有妈妈疼的时候,殊不知,她也在羡慕别人有爸爸爱。
可是,如果说有一些事爸爸能帮到她,或者是可以托别人帮她。那么总有一件事,只能由妈妈来做。
意然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已无泪痕,只是两眼依旧通红。
那之后,意然跟爸爸的关系总算有所缓解。
可心底最后的倔强不允许她这样,是爸爸让她失去妈妈的,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爸爸在她门口唱起了生日歌。
哭够了以后,意然在周敏的陪伴下去了校门口。爸爸果真站在那里,一脸茫然的探寻着什么。
十二岁时,意然刚上初一。
刚要上前看清楚,爸爸突然在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意然想了许久,始终不太明白宿管老师怎么会专程上来帮她。
国庆节,意然与爸爸并肩行走在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上。
她很小就会整理床铺这事,爸爸是知道的。
十四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意然吃了几口蛋糕,轻声说道:“我们国庆回江门吧。”
意然突然又哭了起来,原来,她哭只是因为想妈妈了。
与往常一样,话筒在手里还没握热,突然就被爸爸抢了过去。
等她哭够后,周敏轻轻的说道:“意然,我看见过好多次你爸爸,他站在校门口,两眼好像一直在捕捉着什么。”
在看见意然时,他笑了。
懂事的小孩都有不为人知的缘由,没有人愿意太快懂事,如果可以,她也想让妈妈帮忙铺床,整理衣柜。
转头又对周敏指责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同学,人家多懂事,都不用她爸妈操心……”
却没料到,因为自己生日,爸爸提前赶了回来。
“好。”
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开门出去。期间爸爸敲了很多次门,她一概置之不理。
意然一怔,没有预期中的挣扎。眼泪如喷涌的泉水般从爸爸的指缝里钻了出来。
她一下便猜到,那个男人是爸爸。
而这些,意然都是独自完成的。
圣诞节,十分热闹的夜晚。繁华的街市里,爸爸正牵着她走在前往买圣诞公仔的道路上。
而他的确成功让意然好受了一些。
正文
楔子
爸爸似乎不太愿意,他问:“一定要回去吗?”
不得不承认,意然是讨厌爸爸的。
意然铺着床,那断了线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床上。
只是,那一声许久未唤的爸爸,她始终喊不出口。
意然也心疼过爸爸,在瞥见他鬓角的几根白发时,在看见他做饭被油溅到手却无暇顾及时,在他专心替自己挑生日礼物时……
别人的插手只会让她更加觉得尴尬。
水龙头的流水声并不能完全掩盖她的哭声,周敏敲了卫生间的门,“意然,你还好吗?”
见意然不做出反应,她又接着道:“我能感觉到,你爸爸是很爱你的。”
爸爸伸手想抱抱她,被她及时一闪给躲开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谁是陈意然?”
成功撕下来时,意然忍着疼痛,把水龙头的水拧开,在卫生间里嚎啕大哭。
搬进宿舍的时候,舍友们的妈妈在帮自己孩子铺床,整理衣柜。
后来还是周敏告诉她:“宿管老师上来之前,有个三十几岁左右的男人跟宿管老师交谈过。”
那一晚,陪伴着她入睡的有爸爸的歌声,有无尽的泪水,唯独没有妈妈。
她大老远回来江门,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妈妈。
那一段岁月非常难熬,她做噩梦的许多个夜晚里,再也没有妈妈忧心忡忡的过来抱着她。有的只是爸爸冲进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处。
周敏察觉到什么,忙拉走妈妈,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意然这次没有哭,她看都没看爸爸一眼,直接跑进了卧室。
意然用袖子抹干眼泪,淡定的举起了手,“我。”
“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爸爸是在寻找你的身影。”
她看着因为暴怒而瞪大了眼珠子的爸爸,心中既恐惧又厌恶。
生理期,意然在腰间寄了件外套,红着脸在学校超市里买了包卫生。
恍惚中,她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此时此刻正挽着一个男人。
宿管老师看着她整齐的床铺,衷心地表扬了她几句。
她其实背着爸爸成功的拨通过妈妈的电话,可惜传入耳里的只是一个陌生阿姨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妈妈,遗憾的是每次都被爸爸发现,从而抢过话筒,直截了当地掐断了电话。
意然能想象到爸爸此时捧着个蛋糕,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她想出去抱着爸爸,告诉爸爸她想妈妈了。
她把所有责任归根于爸爸,因为那一天爸爸面无表情,看起来异常的冷静,而妈妈,哭得妆都花了。
贴上去的一瞬间,不适感侵袭着她的全身,等她察觉到这样是贴是反的了之后,那张卫生纸已经稳稳贴了上去。
宿舍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不好惹的宿管老师。
想听妈妈一边指责她什么都不会,一边帮她把所有事都弄好。
“如果你没空,我可以一个人回。”
意然知道爸爸爱自己,可一想到他把妈妈赶出家里,让她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她就恨。
在爸爸狰狞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后,她突然胆大起来,哭着吼道:“我不喜欢爸爸,这样的爸爸最讨厌了。”
意然八岁那年,感情向来颇好的父母突然离婚。
隔壁床周敏的妈妈看了她一眼,赞叹道:“小姑娘,你很乖嘞。”
周敏是个敏感的姑娘,她在开学那天就大概猜到了意然的情况。
周敏拍了拍她的背,问她:“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这一年,意然六岁。
“爸爸先捂住然然的眼睛,我们走一段路,然后然然你来猜猜距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猜对了今晚可以多买一个公仔。”
宿管老师像个优秀的红白脸戏子,一下子就换了个笑脸,温柔的说道:“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比起委托宿管老师上来帮自己铺床,爸爸更像是顾及她的小情绪,想让宿管老师安慰她几句。
报到那天,所有的新生都有家长陪伴左右。意然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个被自己拒之千里的爸爸,此时也正望着他,欲言又止。
没有人告诉她卫生纸应该怎么用,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卫生纸反面向上。
说不清是疼还是对自己的无知感觉到羞耻。
在那个距离家里不过几公里路程的学校,她申请了住宿。
意然看着他,义正言辞的问道:“你不用上班吗?还养不养家糊口了?”
意然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爸爸,莫名不悦,突然加快了脚步。
意然摇摇头,笑道:“差不多搞完了,谢谢老师。”
突然,爸爸蹲下身子挡在她面前,温柔的说道,“然然,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她赫然想起八年前,爸爸遮住她眼睛前,她所看到的画面,与现在不甚相似……
十一岁生日那年,意然鼓起勇气,算好了时间,在爸爸下班前拨了妈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