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塘清荷阵阵香

2019-01-31 22:07:59

古风

楔子

北国,曜文帝十一年。人人皆传,薛太师薛如谦从兆京城外带回来一俊俏闺灵巧闺女。老爷赐名:攸宁。薛攸宁是薛老爷外室的女儿,因娘亲死的早,故接回薛府抚养。

兆京城,早春已至,春风送暖,一片春光大好。薛太师每月初一常携么女攸宁,带往宫中,与众皇子共研经史。

林昀在皇子中最为出众,是皇帝暗中定下的储君,只是林昀自幼体弱多病,便得林曜百般照料,精心呵护。

薛攸宁喜欢偷看林昀,每当国子监下学,攸宁便卷袖提裙,蹲伏在宫墙内隐秘太湖石之上角落,她越过墙偷偷望着林昀,他的侧颜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在攸宁的眼里,他真真生的仪表堂堂。

而林昀偶尔一次发现攸宁的身影,对她投以一个微笑,,她心一急不曾想却蠢笨的跌下太湖石,引得众皇子哈哈大笑。

林昀这时强忍笑意去搀扶伊人,但伊人脸上红云密云,提着襦裙,捂着脸头也不回窃窃的走了。

而再次抓住他的心是上元节诗文大会,三五皇子聚在一起,每人各题一句诗,由皇帝亲自裁决,胜出者获圣上亲自题诗宫灯一盏。

攸宁脱颖而出,她亲手捧着皇上赐的琉璃宫灯,跟旁人有说有笑,在东风夜放花千树烂的夜里,她的一颦一蹙全映在眸中。

三月初一,曜文帝亲自出题,考察众皇子的治世之道。薛如谦手持书卷,精神矍铄的坐在太师椅上望着众人。他定下的题目是《史论五篇》,众皇子们则需在两个时辰内完成。

林昀才华出众,引经据典,一气呵成。描金笺上,飘逸灵秀的字仿佛活了起来。林昀正欲离座,他的描金笺上此时却已字迹模糊,墨汁四溅。

是薛攸宁经过他身边时一不小心,碰翻了他的碧玉砚台。薛太师与众皇子,吃惊不已。而始作俑者,却在旁幸灾乐祸,用手捂着嘴咯咯笑着。

曜文帝如一个惊雷,忽临现场。林昀的呕心沥血之作,已淹没在一片浓浓的墨汁中。众人惊惶下跪,闯祸的攸宁头却埋的极低极低,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望曜文帝与林昀一眼。

林昀一人全部承担攸宁惹下的祸事。攸宁逃过一劫,而林昀却被曜文帝罚跪。

林昀不知,之前林煊塞给薛攸宁一张字条,上写四字:毁昀之作。

午门,林昀跪在白玉砖上。正午的太阳毒辣似鞭子抽在人的身上,他的汗珠,滴滴滚落在白玉砖上,整整四个时辰,他的膝盖早已磨的生疼。

远处,一抹鹅黄色襦裙的点离他越来越近,林昀头晕目眩,他用手轻轻揉着额,瞠大双目看清来人。他知晓薛攸宁如今被选为公主的陪读,她有随时进宫的特权。

薛攸宁一手拎着沉香木食盒,里面放着她为林昀做的糖蒸酥酪。她放下食盒,两手抱着林昀呜呜哭了起来,泪珠儿打湿了她的朱颜,梨花带雨的模样紧紧揪着林昀的心,林昀轻轻拍着她的背,两人此时皆无言。

当晚,林昀与薛攸宁共处宫内的邀月亭,皓月千里,遍撒银辉,风轻轻卷起亭外的帘子,林昀在月光照耀下下打开一如意锦盒,镶着红玉的纯银篦梳泛着清冷的银辉,林昀同时牵过攸宁的纤纤细手,两人手指紧紧交缠,浓浓的情意化成了绕指的柔情。

林昀,此刻对攸宁道尽了全部的心意。攸宁的天真可爱与任性撒娇,一点一点填满他的心,他发觉自己慢慢喜欢上了她。而先前攸宁对林昀一见钟情,碍于小女儿心思攸宁不敢对林昀道出。两人今夜互白心意,而篦梳正是林昀给攸宁的定情之物。

林昀牵着攸宁来到兆京城外一片种着满池荷花的湖畔。清风吹来,满池荷花随着风荡漾着。两人乘舟穿行在满池的荷叶之间,林昀划着桨,却无意间惊起了一只只浮在水面上的丝鹭。

兴尽晚归舟,林昀从怀中掏出一枚打造精美的珍珠碧玉步摇,他亲自插在攸宁乌黑长长的发间。而攸宁则从怀中取出一温润透亮的玉珏,上面刻着昀字,放在林昀的手中。北国有一风俗,男女交换信物,便是定下婚姻之期。

林昀满眼笑意,他握着攸宁的手说:“我弱冠之年,便是娶你之时,攸宁等着我。”薛攸宁主动靠在林昀怀中,她得以享受这片刻的幸福与快乐,但她深知不能继续贪恋。

二人下船,回到岸边。从远处的大道上涌来了很多人。原是官兵在押送着周边国家的难民赶路,他们闯入北国逃难而来。其中一人抬着头望着薛攸宁,薛攸宁脖子上莲花形的胎记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吧。”林昀拥着攸宁,两人离开了岸边。

林昀曾许诺攸宁,他弱冠之年,便是迎娶攸宁之时。林昀请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薛家大喜,攸宁母亲本是外室,如今攸宁大婚,他追思攸宁的母亲为正室夫人,牌位抬进薛家祠堂,攸宁由庶女的身份正式抬成薛家嫡女。同时,而林昀则被封为北国的太子。

喜烛静静的燃在寝屋的一角,太子府一片喜气洋洋。攸宁头戴沉甸甸的七龙吐珠凤冠。

林昀在外应酬朝里朝外的宾客,傍晚便浑身醉醺醺的回到寝室内。他望着攸宁白皙无暇的容颜,似清水出芙蓉一般。他心系的人儿如今就在他的眼前,欲火渐起。他忍不住伸手,挑起盖头,一件又一件剥落她的衣裳,直至露出光洁的皮肤。

在攸宁的脖子间,有一莲花形栩栩如生的胎记,在烛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攸宁此时仅着绣着如意花纹的合欢襟,她主动抱他,在二人耳鬓厮磨之际,她从合欢襟中抽出事先备好的淬了毒的匕首。

她用阴森的匕首抵住他的下颌,她用力扎进了三分,血开始顺着林昀的脖子滴滴迸溅,似朵朵血莲绽放。

林昀提起全身的力气将匕首打落,接着他攥紧攸宁的柔夷,林昀凌厉的询问她:“攸宁,我真心待你。今日大婚本是喜事,你却想取我命。为何,攸宁。”

“我从小家族被皇帝灭门,薛太师见我可怜,他收养我,如今我等着就是这一刻的来临,林昀你早该去死,我要杀了你报灭门之仇。”攸宁虽被林昀攥的生疼,眉头却不皱一皱。

“我若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你,包括薛府,刺杀太子的罪名,足以诛九族。”林昀失望的抽手,他穿好衣襟,简单处理包扎一下伤口便夺门而出,不再看她一眼。

而他之前在喝薛太师递过来的烈酒入口中时,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引起他的怀疑。在遣散众客之后,他将口中烈酒全数吐出,并令太医检查,薛太师递来的酒中竟下了软筋散,喝下全身毫无力气,令人宰割。

原是攸宁与薛太师早有合谋,薛太师下药后,而林昀刺杀他,一场阴谋,被他识破,此后连续三日,林昀未踏足攸宁的住处。

一日傍晚,太子外围了一群官兵,奉皇上的旨意扬言捉拿薛攸宁。

林昀去看望攸宁,她两眼无神,无助的坐在床榻上,头发凌乱。林昀握着攸宁的纤纤细手,整理好她额前的乱发。并嘱咐她离开他身边时,要好好保重。纵使他十分不忍,却仍眼睁睁看着她被官兵五大花绑带走。

不是他告发攸宁刺杀之罪,而是朝堂上,有从南国因贪污而被通缉流亡而来的官员,为了保命,而向林曜说了一条机密,而受到重用,扶摇直上。他就是当日林昀携攸宁游湖之时,无意撞见的被押送的难民之一。

化身薛太师的三女薛攸宁,乃北国嫡公主奚莹,她来南国,目的绝不简单。脖间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胎记便是证据。

事发之后,奚莹被囚于皇宫。而薛太师一家,因涉嫌通敌卖国全家凡男子一律抄斩,女子卖身为奴。诸条罪名却没有刺杀太子,原是林昀为保护攸宁隐瞒未报。

林昀来到畅春阁,看望攸宁。几日未见,她脸色憔悴,眸光无神。曜文帝未放攸宁回南国,却又不杀她只被软禁,定有政治上的筹谋。

“你到底是谁?当日你刺杀我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想必你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扯的都是信手拈来的谎话。”林昀逼问她道。

她一切都跟他承认了,她是南国嫡公主,愿化身薛太师女儿,薛太师因政途不顺,被人排挤早前便勾结南国。她来到北国,假意接近他,巧施美人计,便是寻机会谋杀皇帝和太子,令北国大乱,等功成后,她便是南国名正言顺的储君。

他对她的情意仿佛如裂帛一般,如今被她亲手狠狠撕裂。

林昀前脚刚走,林煊换上一身太监装扮,绕开畅春阁守卫,施展轻功,他去了关押攸宁的住处。

奚莹公主毫发无损被释放回国,条件是南国割十五城池给北国。南国被削,次年奚莹哥哥,奚衍被立为储君。

曜文帝十五年,北国太子神秘失踪,坊间传言皆称,有人看见,一天清晨,林昀穿梭在瓢泼大雨中,冲破追寻他的无数侍卫,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往南而去了。众人猜测,他的目的地就是南国。

他一路直冲南国皇宫,高高在上的天子奚宸竟未阻拦他,而是一路放他进来。

南国不似北国,数日雨水连绵,连月不开。林昀对奚宸俯首陈臣,他向天子重重的磕着头,只求天子赐婚他和攸宁。

高高在上的天子,不怒而威亲口质问他:“你拿什么来换?”

他取下太子冠冕,向着奚宸郑重说道:“在下,愿为南国质子,而因我,您的国家也足与北国抗衡。”

奚宸与林昀约定七年为期,七年后,他便可与公主成婚释放回国。

北国,林煊娶兵部尚书之女许茹为妻,消息传到南国她停止作画,沉思片刻后,她抓起搁在案上林煊的画像,用蜡烛点了,顷刻间化作一片灰烬。

“阿莹,我想与你共白首。”当年,林煊执着她的手说。虽处寒冬腊月,奚莹心却一点一点被他消融。

林昀用七年人身自由为筹码,换取和她结婚消息传到宫中,她受到极大的震动,本来她演了一场假戏,林昀如此痴情,真心为她付出一切,而女人往往是容易被感动的。

自此,奚莹对林昀的感情渐渐发生了的转变,这段感情,本是一场她演的假戏,但无论奚莹怎么背叛他,林昀待她仍是极好。多年相处,她想慢慢容纳他,而林煊也已背叛她,她会忘掉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时间长了,她思念林昀凭着残存记忆,偷偷勾勒林昀的小像,为防父皇发现,她又全部毁去。等七年过后,她愿与林昀举案齐眉。经年间,她早已深陷无法自拔。

林昀被禁在一处幽冷的院子里,每日食不果腹,冬日院里未放置炭火,他衣衫单薄,夜半常常冻醒。难熬的日一晃就是六年。他日日隐忍不发,与她多年未见,他迫切想知晓她一切可曾安好。

他终于等来了奚宸的特赦,他被允许在院外自由行动,但仍被奚宸的人监视。

他去关雎宫看望了奚莹公主,关雎宫却闭门不见。

“六年来,你不曾给我任何讯息,我日日挂怀,如今你却如此冷漠。你若不见,我便回北国,此生不再相见,就此别过。”话语刚落下。奚宸贴身婢女的声音响起。

“您不知,公主这几年,父皇给公主挑选了几名合适的夫婿,全被公主拒绝,陛下三皇五次下了杀令,公主以死相逼,陛下不得已收回成令。”奚宸贴身侍未忍住便脱口而出,此时宫内,一片寂然无声。

奚莹终于打开宫门,她含着清泪,紧抿着唇,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多年未见,奚莹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更加明艳动人。

“阿昀,六年来,父皇不让我见你,如果我和你走太近,你会有杀身之祸。”奚莹确认周围并无父皇派来的探子,开口说道。

话毕,两相拥而泣,往昔在北国的日子浮现心间,林昀主动拥着奚莹,再不想与佳人分离。

芒种五月,宫内柳絮纷飞,点缀在青砖绿瓦之间。奚莹位于关雎宫内,她手持墨笔,饱蘸墨汁,在磁青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林昀趁她全神贯注练字之时,恶趣丛生,想狠狠捉弄她一番。他用力一推,奚莹惊吓大叫,扔下手中的笔,忿忿地看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蛋。

奚莹也不甘下风,一个砚台向着林昀飞来,林昀躲闪不及,浑身晕染上了南国上等的墨汁,似落汤鸡一般。

林昀收敛起情绪,她拿起奚莹练字的瓷青纸,只见笔力刚劲有力,全然不似女子风格。

“奚莹,此字不是女子该有的风格,你临摹的是谁的字?”林昀不解。

“奚衍。”奚莹字字铿锵。

“为何模仿他的字?”林昀声音急促。

“我想当储君。”奚莹对他毫不掩饰。

“奚莹,你疯了,你有此居心,等同于谋逆,七年之期即将结束,我就能和你成婚,带你回北国了。”林昀握着她的肩,眸中炽热与真诚,令奚莹心中一振。

“林昀,你还在做梦!父皇不会说到做到,七年一到,只怕是你的死期,我若成功,登上南国帝位,就能和你喜结连理。林昀,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此时林昀仅着一袭天水碧轻纱,风情万种地靠在他的怀中。

“好。”林昀坚定的丢下一字,他决定他会与阿莹一路走下去,共度今生。

端午,皇帝带领皇宫上下浩浩荡荡一群人,包括质子林昀,出宫坐船庆贺端午。

皇帝与太子,奚莹,各宫妃嫔共乘一艘豪华大船,金币珠翠为饰,悬缀有金黄流苏。

皇帝与太子奚衍立在船首,迎着风,指点江山策论天下。

忽然,有几名黑衣人从水下直窜而出,快速的翻上龙船,挥着长剑,与众侍卫厮杀,而皇帝与众人早已乱作一团。

一番过后,刺客已拜下风,几名黑衣刺客已全被活捉。

太子奚衍在混乱中于船上捡到一枚产自北方的玉珏,玉珏上清晰的刻着昀字,相必是方才刺客身上无意掉落。

天子大怒,相必是林昀用玉珏买通刺客。

林昀被侍卫捉拿并跪在天子面前。他从容淡定说道:臣若想刺杀陛下,断不会明目张胆令刺客携带臣的玉珏留下证据,想必一定有人想置臣于死地。”

几名黑衣人被下大狱,被打开的皮开肉绽,终于承认是当朝太子所为。并有太子的亲笔书信为证据,刺客呈上的证据乃是一张白纸。

天子亲自审问,黑衣人秘密告诉皇帝,白纸上字是用食醋写成,只需在蜡烛上火烤片刻,定清晰显出字迹。

纸上的字经过清晰比对,跟当朝天子奚衍笔迹相似,而此纸乃玉扣纸,仅供皇上和太子所用。

天子一怒之下将奚衍流放滇南。天子膝下仅剩一女奚莹顺理成章被立为南国储君。

静谧的夜,流萤在宫中振翅飞舞,天上的星子稀稀疏疏的。奚莹身穿一袭天蚕雪薄衣醉卧林昀怀中,殿宇内幽香扑鼻,两人抬首望着天上稀疏的星子,亲密无间。

奚莹和林昀共同构陷太子,奚莹偷来了当天的河道布防图和太子专用的玉扣纸,并且她亲手蘸醋,模仿太子的笔迹写了一封与刺客来往的书信,林昀解下玉珏,托刺客随身携带。如此天衣无缝,无人可知。

奚莹被御医诊出有孕两月有余,她秘密处理了知道她怀孕的所有人,但唯独告诉了林昀。如若父皇知晓,此孩子断留不住,生出的姓林不姓奚,他日若登上帝位,南国百年基业便拱手送人。

当奚莹告诉林昀,她怀了孩子时,林昀脸上并无惊喜,他强挤出笑意,亲口道要为阿莹亲自煲汤。林昀端来一碗汤,他一口一口亲手喂奚莹喝下。

殷红的血缓缓流出,氤氲了大片青砖,光天化日之下,格外醒目。

她怨恨的望着林昀,未曾想他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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