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阿炎死后，过了一段时间，苏弦与韩昭分手。
是韩昭提出来的，苏弦没问理由，也没有反对。韩昭愿意陪她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已经全了二人的情分。
韩昭另外找了房子搬出去，临别前，他对苏弦说了一个故事——
汉末年间，华歆与王朗一起乘船避难，途中有人想搭他们的船一同避祸，华歆表示为难不欲载人。王朗却说：“船还算宽敞，为什么不带上他呢？”
后来追兵迫近，此时王朗意欲丢下搭船之人。华歆言道：“最初我对是否载他表示犹豫，正因考虑到可能会面临如今的境况。但既然已经接受他的请求，怎能因为情况紧急就把他抛下呢？”于是华歆继续带着那人一道奔逃。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王朗，是吧。”苏弦说。
“一开始我就说过，你应当考虑好自己能否胜任阿炎的主人。宠物不是橡皮泥，任人揉捏。万物有灵，是很难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既然收养阿炎，怎可因内心一时的怯懦二次遗弃它，我无法原谅你的行为。”
苏弦忽然叹了口气，“当初你故意打开窗户放阿炎出去，假如我们不去找它，也就没有之后的事了。”
“你知道了？”
“故事里既有王朗，又怎么少得了华歆呢。正因如此，之后你对阿炎的歉疚之深才理所当然啊。”苏弦用力地拥抱了一下韩昭。
10
韩昭搬走后的一周，苏弦出门时，居然又在楼道见到他，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简略地寒暄一番，苏弦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纸箱，“你这是？”
“芬芬生了，”韩昭掀开箱子的一角，里面有一只小奶猫，眼睛半睁不睁，活脱脱阿炎的缩小版，“你出差了家里没人，她的主人便打电话给我，问我想不想要一只。”
“是啊，我今天刚回来。”苏弦有些讪讪的。
“芬芬生的小猫还剩两只，你要的话，可以向她要。这窝猫随了阿炎，不值钱，她巴不得赶紧处理掉。”
“不必了，最近工作上的事比较多。”苏弦申请了调往南部的分公司，月底手续差不多就可以全部办好。这件事在她喉咙里过了一道，还是咽了回去。
韩昭邀苏弦同行一程。
“有件事，本来不打算问你的，今天正好碰见你，便还是想确认一下。”韩昭看了一眼小奶猫。
“你问吧。”苏弦自觉已经没有事情隐瞒韩昭。
“那天，你的手机落在车上，司机打电话通知我去取手机。所以，我也去了花坛附近。”
“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韩昭斟酌字句，“你那天跑过马路时，是计算好时间的吗？”深夜，毕竟车少。
“你觉得是，那就是。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说完，苏弦深深地呼吸。
“我希望不是。”
苏弦微微一笑，“那就不是。”
11
挥别韩昭后，苏弦默然往回走。
地上的黄叶一天一天堆积，盛暑的壮阔版图已被秋意不动声色地蚕食过半。乍起一阵秋风，苏弦抱紧了胳膊，凉意从皮肤缓缓渗入肌骨。
她知道，这一年的炎夏，终于彻底划上了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