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柏草好奇。
霍观音。
面馆的服务员小妹妹给她们上了面,这时候人少,既然聊起天来,就顺道坐在了她们旁边的桌子边。
霍观音面不改色地说:“因为这里经常出怪事,所以开发商可能不会继续扩建了,让我们来看看。”
“后来图纸下来了,又有人挨家挨户地谈价钱,下午的时候,那几个人被发现全都昏倒在了周奶奶家附近,警察又来了,说是肺部有积水,给淹的。
张小满拿过单子,大致看了一眼,“行,接了,我去叫我老板。”
鲛人族举族迁徙,张小满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跟随着他们,就在这个画面即将消失殆尽之时,她好像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特殊房屋验收公司,”霍观音道,“由负责沙滩扩建的荆舟公司委派,来查看房屋状况的。”
张小满无奈地笑笑,一旁的柏草打量着她的神色,“听说上次一起办完案子以后,你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怎么了?吓着了?”
张小满端着热水,靠在前台跟铃铛诉苦,“你知道我老板到底怎么了吗?再这样下去,我神经都快衰弱了。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看神经科,我很脆弱的。”
那把伞夹在门缝里,只能看到霍观音的半张脸,“你放心,我只是看看。”
进了门,里面有个几平米大的小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还有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
霍观音一向不喜欢闲聊,看这情况估计是心里有了底,这老太太八成跟鲛人有关系。
张小满捂着脸,哀嚎一声,“老板,我错了。”
张小满对着门口的老奶奶连连点头致歉。
老奶奶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去,张小满跟上她,“您在这住了多久了。”
“鲛人?”张小满瞪着眼睛,看了看她老板,又看了看旁边的老太太。
忽然,一阵剧烈的音波朝着张小满冲来,那老太太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术,张小满只觉得一瞬之间自己就被击飞了出去。
霍观音没理她,继续道:“那些珍珠可不简单,随便拿出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万一这老奶奶真的有问题,到时候她们俩拔刀互砍,可不能伤及无辜。
这样的日子简直比被鬼抓还要痛苦。
“就没什么异常?”
霍观音看着那个老奶奶,“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鱼腥味,若是普通的水妖,哪怕略懂法术也能遮掩气息,可这里腥味这么大,说明这妖不懂法术。
“谁也别想伤害他。”
“怎么了小满?想跳槽?”柏草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跳我这边来,我这个人办事一向轻松加愉快,你随便翘班,工资照发。”
铃铛扑哧扑哧用小喷壶浇着她办公桌上的花花草草,“霍经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呀,只不过最近话少了点,表情严肃了点,只要时间够久,我相信你会习惯的啦。”
张小满在水里拼命地挣扎着。
她盯着霍观音,眼神哀怨得好像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霍观音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水缸,似乎在思考什么。
几个泡泡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黑暗的水缸里渐渐出现了光亮,水缸的底部一下自消失了,好像出现了一条神秘的水下通道。
张小满饿得不行,就先拉着霍观音在单子上的地址附近找了家面馆吃饭,顺便打听一下这里发生的怪事。
老奶奶一边说,一边朝着旁边桌子上放的暖水瓶走去。
“找点事做嘛,不然我天天跟我老板对坐无言,很难的。”
“你们想要带走他?想要带走我的弟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们走吧,我这没什么好查的,这房子我一直住着,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拆了它!”
“柏经理,当众撬墙脚不好吧。”铃铛笑道。
霍老板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公司的事情,指不定是天上地下哪块的。
“你们找谁啊?”
这声音有些熟悉,她费尽力气抬起头,就见南海之上,云雾之巅,跪着一个仙女,那仙女以手掩面,对着生灵涂炭的南海纵声大哭。
张小满迷惑地看着她,她笑了一会儿,又咳嗽了两声,“听说这里要被政府扩建了,我就知道这个秘密我瞒不了多久了。”
“是我,你们是?”
“那您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发生什么了?”
小姑娘点点头,“确实,那小房子怪事可多了。”
不一会,霍观音就走了进来,“我听说上回在你这淹晕了两个人,你有看到些什么吗?”
张小满摆摆手,“您年纪大了,也需要人照看嘛,我平时工作不忙的话,可以常来看看您,陪您说说话也可以啊。”
2
“什么名字?”
“那不是跟夜明珠一样?”张小满好奇地问,“是什么珍珠啊?”
“那水不干净,你要是想喝水,我给你倒点开水。”
车子足足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等她们停好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半了。
“可是最近也没有案子……”张小满说完,主动地闭了嘴。
“医生怎么说?”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露出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哪能有什么异常,都是意外罢了。”
老奶奶拄着拐杖,扶着门,“上回不是说不卖了吗,你们又来做什么?”
张小满伸长了脖子去看,终于在画面消失之前,看到了仙女的面容。
说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那个二层小楼确实极为破旧,大概是民国时期建的,很多年都没有维修过。
“我不知道你与那个鲛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你要清楚,你是人类,如今你行将作古,鲛人的寿命却很长,你不能一直养着他。”
“阿苑?我记得我是说的这个。”
“铃铛,最近有没有单子啊?给我找点事做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四散而逃的海洋生物,而在她不远的地方,还有几百条容颜俊美,身姿优雅,在水中跳跃翻腾逃离这片海域的鲛人。
张小满猛地从水里冒出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
“也没什么,都很正常,接任务,抓鬼……好像是……”张小满皱了皱眉,“该不会是那个……”
张小满道:“我上次任务问了她一个人名,她听了之后刚开始好像很惊讶,但很快就冷了下来,等回来以后就一直这样,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名字的关系。”
张小满摇摇头,“没有,就是休息不好,已经去看医生了。”
霍老板最近气压有点低,以至于整个公司的人见了她都要绕道走。
“每次有人去那边谈搬家,总能闹出点事。上面不放心,让我们去看看。”
铃铛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去卫生间准备给她的小喷壶装点水。
张小满挥动着双臂,忽然感觉自己置身大海,她望着眼前的明亮,忍不住朝着那处游去。
张小满瞪他一眼,等他吊儿郎当地走了以后,铃铛刚好灌满水回来。
“早知道这样,上回就不应该带你去。”柏草道,“观音姐可把我好一顿说,前几天我还去她那里反省了一趟。”
铃铛笑道:“怎么?这是干得得心应手了,都没活找活了呗。”
“都死了。”
“你们也不是什么来看房子的吧?你身上的煞气重得也不见得比我这房子里的腥味轻。你们……是来抓我的?”
霍观音道:“买卖我们不管,我们只是来查看房屋的。”
张小满前去叩门。
霍观音开车,张小满坐在副驾驶缩着脖子挨训。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巨大的火球夹杂着漫天的流火倾泻而下,这火遇水不灭,反而有熊熊燃烧的架势。
那身影也太眼熟了……
“普天之下不懂法术的水族,怕是只有鲛人族了。再联想七百年前这里曾大肆捕杀过鲛人,所以那水缸里躲着的,八成就是当年躲过捕杀,活下来的鲛人吧?”
“哦,你们是说周奶奶家吧?”
“老板你是说,那水缸里有……”
“鲛人其实就是半人半鱼的种族,常年隐居在南海,族人貌美,无论男女皆有天姿国色,落泪可凝成珍珠且价值连城。
“呃……大家都这么觉得。”
还没等她清醒过来,自己就被人扼住了脖子,猛地按进了院子里的水缸中。
“哦,”霍观音点点头,最后目光又落回到院子里的大水缸上,“那水缸里的水能喝吗?”
“你哪里觉得我心情不好?”
“可这青天白日的,又不在海边,怎么就给淹晕了?这可太奇怪了。”
老奶奶的动作顿了一下,张小满直觉这话头不对,她赶紧退后两步,离两个人都远远的。
“姑娘说笑了,那水缸都能见到底,哪里有什么鱼。”
“后来呢?”张小满咬着面条继续问。
柏草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人。“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了几分,“不用,我一个老太婆,你总来看我干什么?”
“当然,你都不知道她多凶,不过这几天她怎么了?”
“搁浅了,又不是暂停了,难道你们就不继续扩建了?钱啊,多少都不嫌多啊!”
张小满瞪着一双眼睛,连忙拉她,“老板老板,这可是个老太太!”
身后的老太太缓缓关上了房门,“这就这么大,你们想看什么就进去看,屋里屋外只有我这么一个老太太,你们要真的想要这个房子,强拆了我也没办法。
霍观音笑笑,“我也觉得不干净,那水里的鱼腥味闻着都刺鼻,怎么,你在里面养鱼了吗?”
“大家?都有谁?你说说看。”
不知怎么,那拐杖在地上敲击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张小满只觉得有无数个铜锣在她耳边拼命地拍着,把她整个人拍得浑浑噩噩,头晕目眩。
3
小姑娘道:“刚开始说要扩建,来了几个人看房子,到周奶奶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块碗口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直接砸伤了一个人。警察来了查了半天,什么没发现,就定了意外。
“你们想要带走他?”老奶奶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着,“这里是我家,没有人能带走他!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再在我眼前将他带走!”
“什么类型的?”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别跟你老板说我去查这件事啊。”
“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啊,都敢擅自去铃铛那里接单了?”
“鲛人不懂法术,容易为人所捕,一旦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难免落得个悲惨下场,所以鲛人一族从不与外族往来。”
但是张小满绕不开,也没法绕,就只能每日顶着几乎零下的气温,战战兢兢地跟霍老板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柏草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我去查查看,这两天你就关照着她点。她这人你知道的,性子倔,又不爱跟人沟通。”
老奶奶似乎有些气急,她喘了几口气,颤颤巍巍的就要伸手关门。
“其实不是珍珠,而是鲛人的眼泪。”
“奶奶,您别乱说,怎么会呢?”张小满看她满头的白发,有些心疼,“我听说这个扩建的事情不是搁浅了嘛。”
“地址有点远,在金山,那边有个城市沙滩,最近周边扩建。有个很破旧的二层小楼住了个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肯走。
霍观音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伸着脖子等砍的样子,弯了弯嘴角,声音也平和下来,“我没有生气,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没心情罢了。”
霍观音瞄了一眼,接过了水杯,“我记得大约七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个小渔村,虽然小,却盛产一种珍珠。”
“谁也不能再伤害他。”
老奶奶笑着,帮她倒了杯水,颤颤巍巍地端到霍观音面前,满脸的褶子都挤在眼角,“快喝吧。”
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会常来看您的。”
“我一辈子无儿无女,死了也没人送终,就只有这么个房子。房子没了,我这一辈子也就算了。”
不知为什么,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火,是天庭的三味真火,普通的水根本无法熄灭。
“后来?后来就没人来了,有人说是风水不好,总之扩建的事好像就暂时搁浅了。”
“阳司,哎,一群敬畏鬼神却又惧怕鬼神的人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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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可怜兮兮的,铃铛顺手在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拿去吧,刚到的,还热乎着呢。”
“我曾有幸得到过一颗,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晚上,它们能够发出柔和的光芒,在房间里哪怕不点烛火,都能照亮整个屋子。”
老奶奶没出声,只是笑了笑。
“阿苑?没听过啊。”
张小满有些同情她,年纪那么大,还孑然一人,说不定哪天死了,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正当三个人僵持之时,老太太却先退让了,“既然要看,就看吧。”
“很多年了,都快记不清了。”
张小满和霍观音对视了一眼。
张小满叹了口气,“不知道,上回案子回来她就这样了。”
柏草挑眉,“傻子也是这样说的。”
“你们找她什么事啊?”
忽然,老奶奶笑了起来。
“那你说说看,有多怪?”
张小满扶额,“我怕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霍观音不为所动,张小满只能扯着她的手臂,生怕她一激动踹上门,到时候可就不是看房子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老太太的下半辈子她们都得看着了。
结果却被一把大黑伞给拦下了。
老奶奶道:“姑娘你真会说笑,七百多年前,别说是你,连我奶奶都没出生呢。”
吃完面,两人按着小姑娘给指的路,朝周奶奶家走去。
这里是南海,张小满举头望去,整个南海因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火球生灵涂炭,面目全非。
“多休息,多喝热水,多吃水果蔬菜,注意锻炼身体,还能有什么,只不过开了些有助睡眠的药。”
霍观音道:“我不是来抓你的,你也没害过人,我只是奉命前来查看这几日发生的怪事罢了,毕竟这样的情况,阳司不能放心。”
“老板你别生气,我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想着案子就在城市沙滩那边,办完案还可以去那边散散心嘛。”
“真的?”
老奶奶回过头来,“没有,他们只是来看看房子,看完就走了。”
张小满退后一步,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周莲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