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爸又把妈气哭了。
我回到家,撂下书包。厅里的灯亮着暖黄暖黄的光,家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我进了卧室,看到妈蜷在床的一角,手里捏着一个叠的小小的面巾纸。
叠一下,在眼角按一下,再叠一下。
我叹口气,拿走了她手里不能再用的纸,拿来一包新的,然后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
我们都没说话。
2)
妈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小女人的样子。
棕色的眉,豆沙色的口红,说话很轻很柔,连穿衣都偏爱暖色系的衣服。她的衣柜里挂的全是棉质的连衣裙和绒乎的毛衣。
亲戚都说,我妈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样子。恬静,淡然。
但就是这么一个很可爱的人,被我爸无数次地气哭过。
他每次生气的理由都简单而又荒唐。
粥做稀啦,馒头不够软乎啦,他想穿的衬衫还没来得及洗啦,我妈发了个他不喜欢的朋友圈啦。
甚至有一次,我们一起参加老太太的生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父母,拍了桌子起身就走,空留下一桌茫然不知所措的亲戚。
他不高兴别人就不能高兴。世界围着他转。
他永远是对的,三观和他不一样的人都是白痴和傻子。
他说话别人必须恭恭敬敬一点都不敷衍的听。听完了还要点头微笑,道一句“明白了”,最好还要加上“您教育的是”一副豁然开朗痛改前非的表情。
“大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笑。
3)
我问妈:“你当年是怎么看上他这种人的?”
“当年呀,我觉得他的霸道很帅气。”
到最后才发现他的霸道不过是大男子主义。“听他的”不是因为他爱你和保护你,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对的”。
这样的性格给他生活和工作上带来了不少障碍。在单位积不到人脉,回到家妻子和孩子假惺惺的给他演戏。
越不顺,越爱生气。越生气,越不顺。
他就陷入了这样的一种死循环里,再也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