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辅导了一年英文的密斯贾来年要飞往加拿大。下午在她那里上了“最后一课”。她的几个学生都在那里,好像一场小型的送别宴。
密斯贾人近中年,但并没有中年人特有的现实与老道。她有思想但并不复杂,喜欢简单的生活。也许是一直单身,工作一成不变的缘故,她并没有精致的打算或过高的目标。
密斯贾性格内向,甚至有点悲观。当她谈到即将来临的异国生活时,对未知状况的不安远甚于对新生活的憧憬。我看到她的行李中装着穿了多年的衣物和已经裂掉把手的小提琴,好像她要把这里的生活痕迹一起带去一个新的地域。
大家坐在一起谈及往日的学习,有的人红了眼睛。我却并不因为告别而感到伤心,只是有一些遗憾,遗憾就此失去了继续了解密斯贾的机会。我代替密斯贾,沉浸到了对陌生地域和全新生活的幻想当中。
在我看来,换一个环境生活是值得欣喜的,特别是去到一个新的国家。这个过程需要人们改变旧的习惯,学习和适应新事物;但又并不意味着与过去的生活、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假设人的一生注定要不停地切换环境、文化,切换居住地,那我们的头脑就不会再被某一种固定的社会规则洗脑和固化;就要不停地适应新的规则,不停地刷新生活方式,由此,最终形成某种普世的价值观和行为规范。当所有精力都集中于解决当下面对的状况,那么他人的声音、他人的看法也就变得微不足道。
我在送给密斯贾的书封面写下“海内存知己”,祝愿她抱着古人一样宽阔豁达的心境,穿越大洋遇见另一个自己。
密斯贾的侄女Angle也在,这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多半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她放了首歌给我们听,《Happy New Year》,她问我,这个新年,有什么感受和愿望。
没有什么过年的感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
我就这样淡淡地回答。
她有一丝惊讶,“why?”
为什么新年就一定要有心愿呢?新年这一天,本便是和平常一样的普通日子,只是被人们赋予了某种意义,就变得隆重了。这不代表每个人的心情也能因此变得隆重起来。
心愿,可以时时有,也可以时时无。
或许人从来都在努力实现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实现的时间并不以年为单位。只有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人才真正获得新的起点。
所以不必把继续完成旧心愿的心情,夸张成“新的愿望”。
如果一定要问有什么新年愿望,那大概就是——
“My goal for 2010 is to accomplish tHE goal of 2009 which I should have done in 2008 because I made promise in 2007 and planned it in 2006.”
午夜,最high的时刻到来,焰火的天堂。
一束束,从四面八方汇聚,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破,尽情地绽放,流光溢彩。
那声爆破,就像,生命中积压的活力、快乐、希望,都在这一刻释放。
焰火过去,是不是,算把“年”过完了呢?
年,只是一个时间单位而已。
时间是数学领域研究出的概念,计数之后,有了时间。
过年,只是对“一年”这个时间段做一个华丽的标记。
过年也可以是一个机会。一个下属向上司献殷勤的机会,一个小孩子摆脱大人责难的机会,一个明星宣传的机会...
反正这个机会已经被人们通过各种方式利用了。
午夜12点的钟声已经敲下,不觉哼起白日里听到的那首《Happy New Year》——
“No more champagne
And tHE fireworks are through
Here we are, me and you
Feeling lost and feeling b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