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身上总是有一种与我们这个年龄不符的冷静。这倒也算众所周知。
“好,我知道了。 你能不能先别挂断,”
我二人平时并不相熟,只能算得上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这个要求大概听起来无理又唐突。可当时我的处境容不得我放走这一丝踏实,保留这段通话,就像是保留了一丝希望。
“嗯,我没挂,我这会儿也没啥事儿,你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
即便我一句话也不想在同驾驶座上的人讲,也不得不问他“师傅您可以载我去最近的brt车站吗?”我尽力压抑怒气,显露可怜。
“不是我不想啊小姑娘,可这座桥是单行道没办法掉头啊,要不这样吧,你从这里靠右侧走下去,反正这桥我们刚上来不长,然后看看能不能拦一辆摩的,让他载你去。”
我一言不发,付钱,开车门,拿行李厢。
靠着右侧护栏走的时候,我脸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距离自己三十厘米不到的汽车尾气的温度,一排排数量之多让我慌张。
天色更暗了,冬天的太阳跟人一样,总是想偷个懒儿多睡会。迟到又早退,南方也不例外。
我的东西太多,走不快,一个28寸的超大行李箱,一个白色双肩包,一个斜挎包。我从来都有这样的恶习,去哪里总想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搬过去,想到临走时硬是把体重秤也塞进了行李箱,我现在后悔的想锤爆自己的头。可我又没有把箱子扔在这的勇气,只得艰难前行。
人太无助的时候总会沉溺于幻想,所以会有神仙上帝一说吧。
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帮帮我就好了,
事实上,并没有。
这才是生活,这不是电影。
虽然又累又气,但我不敢停下,我知道我这会儿在同时间打赌。
滴答,滴答,滴答...
电话那边可能是看我太久没动静,便问我到哪了,怎么样了,
我回答他,拦到了一辆摩的,马上到嘉庚公交场站了
他说“嗯,几点发车,车次是什么?”
我在电梯上,来不及答他,短短的说,等下,马上上了brt再回你。
“好,别太着急”
Brt上每过一站就会有一个红点被点亮。有个哆啦A梦就好了,用它的任意门直接让红点亮到我要去的那一站。
忽然想到他刚刚问我时间车次,我翻出车票来答他。
“K744 7:14”
过了一会,约莫两三分钟,我听到他说:”我刚查了,这辆车始发地就是厦门,所以不会有晚点推迟,不过你也不用慌,现在六点半,三十分钟应该能到,到了走快速通道,来得及。“
“嗯“,我说”我先挂了,快到站了,东西太多拿着手机不方便。“
“好,有事再打给我。“
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别人骂你或者埋怨你的时候,你能牙一咬心一横生生把眼框里打转儿的泪珠忍回去。可若是别人安慰你体谅你时,你真恨不得把心中的千般苦楚全倒了去,做一回当代孟姜女把那长城也哭塌掉。
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这般矫情,
我找借口匆忙挂断这通电话。
于临发车前的最后一秒我拖着行李上了车,车门口负责值班的是位阿姨,冲我和善的笑了笑,像是在说:“你看看你这着急忙慌的孩子。“
我开心,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自觉地笑了笑低下头不予对视。
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行李,我打开手机,好几条语音信息还有未接来电,我爸妈还有星月发来的。
那时我还会听他们的语音消息,打开后不出所料是“现在怎么样了? ”人在哪啊?“上车了没有?“
想到不知道怎么办给他们打电话,第一句话便是挂在嘴边的埋怨,我不想回复。我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人,怎么会一个小时便释怀?但当真不会太说不过去,且只怕会有更多条未读信息,例行公事一般回复了五个字“放心,已上车“点击发送键。
给星月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问我刚刚插不进去,是不是在跟家里打电话?我没多做解释,应了一声是,顺便告诉他顺利上车的消息。
累,一种铺天盖地的累意不由分说地包围了我。
我从双肩包里拿出耳机,音乐能缓解一切疲倦,这句话我在赞同不过。
每次乘火车我都会听《five hundred miles》。那时候安吉拉大宝贝还没翻唱这首歌,那时候这首歌还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大约在八点我收到来自班长的一条文字信息,
“上车了吧现在应该“
我回他“嗯,赶上了,谢了。“
真是个细致周全的男人,大概是深谙关心则乱的道理,所以上了车半个小时才发了信息问候。
我爸妈想必是永远也不会这四个字的,他们替你着急到仿佛是他们替你在赶车。
一条一条的信息询问你,一通一通的电话催促你。
进站时事情本来就一桩一桩,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而言本来就勉强应付。却又不得不被不停响着的手机分走一窍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