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捉起公主的手，划破她的手指，一滴血滴在门上。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我牵着公主的手，慢慢走进去。极地极冷，隔着极远的距离才有一簇蓝光，公主紧紧的捉着我的手，走了一段路，她小声道：“没有人，我们还是走吧。”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的心极速的跳跃，我等了一千年，终于，终于可以再见到他。
我的王。夜黎。
他在极地最深处。
他坐在那里，幽蓝的光照着他，脸很惨白，白到近乎透明，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柔和了他犀利的五官。
“夜黎。”我喃喃，几乎要落泪。
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公主身上，又深又沉。
公主忍不住后退半步，半个身子躲在我背后。
“……”夜黎似乎要开口，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他太久没有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道：“我不会伤害你们。”
公主打量着他，稚气的问：“你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困住这里？”
夜黎笑了，浅浅的笑，我猜，这是他这一千年来第一次笑，因为他的嘴角有些僵硬。
“我不厉害。”他柔声道，“所以我被困在这里。”
“你会再出来吗?”公主问。
“不，我不会再出来。”我看到夜黎的目光，近乎痴迷。
“是你害死了常柔女仙对不对？为什么你还活着，她却魂飞魄散？”我用力捏住公主的手，这个问题是一把刀，它是夜黎这一千年的隐痛。
公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此刻，她被心中的英雄情结冲昏了头脑，松开我的手，几乎咄咄逼人：“为什么要发动仙魔大战，没有你，就没有那么多魂飞魄散的仙了。”
夜黎没有生气，他像一尊安静的雕像，唯有他的眼睛还活着，可它们太悲伤了，十三公主不懂，她只是个孩子，她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是我害死了她。没有我，她该嫁给一个配得上她的仙君，一生幸福快乐。”夜黎的眼睛空洞了一瞬，“所以对不起，常柔。”
公主呆了一会：“你是坏人吗?”
夜黎又笑了，像被一双手温柔的抚过，眼睛都温暖起来：“我是吧。”
我想起千年前的夜黎，端坐于王位之上，不怒自威，不苟言笑，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不再让仙界欺压魔界。那个时候的夜黎，孤独又高高在上，让人难以接近。
他不是这个常常笑的夜黎。
公主睡着后，靠在我身上。
夜黎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我犹豫着：“真的不告诉她吗?”
夜黎答非所问：“谢谢你，碧华。”
几百年前，我不知夜黎用了什么法子，传书给我，请求我让他再见十三公主一面。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并非没有机会逃出极地，他只是不愿意。
而我，我无法拒绝夜黎的任何请求，自从三千年前，夜黎救了误入魔界的我后，我便向他发誓，我将永远追随他。
像我这样的人，有一个词来形容，叫叛徒。
夜黎伸出手，他的手带着极地冰冷的气息，他想摸摸十三公主的脸，最后却只是停在她的脸前，久久，才把手放下。
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了，他低声，最后一次唤道：“常柔。”
6
一千年前。
常柔女仙同夜黎魔君的交锋不仅仅只有三场著名的战役，总之，他们从最了解彼此的对手，变成藏不住情意的情人。
第一场著名战役，常柔女仙在押解夜黎魔君的路上做了手脚，让他逃脱。
第二场著名战役，是夜黎魔君将重伤的常柔女仙背回仙界。
也许一切该就此结束，两界握手言和，他们回到彼此的世界，回到本来的生活轨迹。
仙魔本不相容。
我在一千年前唯一一次看见常柔女仙，在魔界。她与夜黎魔君牵着手，像这世间普通的情人。
我听见她说：“你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我十二姐绝对信得过。”
夜黎魔君说：“好，我这边也安排妥当了。”顿了顿，夜黎魔君的声音染上浅浅的柔意，“常柔，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你可不要后悔。”
“天地山川都拜过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再说，就算我后悔要跑，你拦得住我吗？你打得过我吗？”常柔女仙横了夜黎魔君一眼，眼波流转，娇俏可人，这是卸下盔甲的常柔女仙，一袭银白长裙，发间一点饰物也无，却掩不住的美丽动人。
夜黎魔君也注意到了，他摘了朵花，粉色的花瓣，极其柔弱的样子，被夜黎魔君小心翼翼拿在手上，别再常柔女仙头发上。
“若你后悔，我不会拦你的。”夜黎说得郑重。
“你个木头！就这样而已？不挽留挽留我？”常柔甩开夜黎的手，径直走。
“常柔，我……”夜黎有点无可奈何，“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这是夜黎孤独这么多年后第一次爱人吧?才会这么小心翼翼，这么不知所措。
